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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国舫:1933年生,林学家。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2008年-2010年三峡工程论证及可行性研究结论的阶段性评估专家组组长。
任何一个重大决策,最后总是由政治家来决断,但是为什么要干这个工程,科学家、工程师、经济学家应该把这个问题讲清楚,三峡工程是我国唯一一个通过立法程序,即全国人大来决策的工程,而一般的工程并没有通过全国人大表决
当年论证之争
东方早报:您怎么看待三峡工程争议?
陆佑楣:任何一个大型工程都会有争议,这个并不为奇,英法海底隧道也是有争议的,运行一定时间以后大家对它的认识更准确了,就逐步争议减少了。人在地球上做任何一件事,都有正负面影响,究竟该不该干,就得科学理性评估,说明为什么要干,利是不是必需的,弊是不是可以接受。
早报记者:有报道说当时决策时有很多专家都拒绝签字。
陆佑楣:不能说很多,只能说很少,个位数的。我当时都参加,论证过程有两种不同意见,往往反对的人都很不理智,跑上来先发言,讲完了应该再听听别人的意见,但他们不听,说完就走,这算啥呀?不是一种科学理性的态度。
东方早报:关于三峡工程的质疑声几乎每逢长江中下游大旱、大灾都会出现,但有媒体称,所谓“反建派”尚无有力证据能够证明三峡是长江中下游问题的“主凶”。
沈国舫:要说“反建派”那也太严重了。历史上对三峡工程反对的人,实际上都不是搞水利的人,搞水利的人大多数是支持的,黄万里是特殊情况,我和他私人没什么交情,他对三门峡的观点是很好的,但是对三峡的观点是不成立的。
东方早报:黄万里先生当年的主要担忧之一,泥沙淤积问题您怎么看?
陆佑楣:每一条河流都有泥沙,但多少有区别,黄河泥沙量极大,平均每一立方水的泥沙量是26公斤,三峡只有1.2公斤左右,不是一个数量级的。黄万里是我们都很尊敬的老教授,他看到了黄河这么多的泥沙,认为长江也不能建,是的,三门峡建了以后出了问题,但长江和黄河情况不同,而且泥沙也有规律,冬天的时候即枯水季,泥沙量很少,主要泥沙都在汛期,泥沙哪儿来?植被中来,长江植被比黄河好得多,泥沙含量自然和黄河不是一个等级。汛期的泥沙怎么办?三峡设计过程就考虑了这个因素,归纳为蓄清排浑四个字。但是如果发生一次需要你拦洪的大洪水,那么大量的泥沙也来了,肯定有部分泥沙会留在水库里,这个做了大量科学模型实验,而且反复做,得出的结论:70、80年后三峡水库来多少沙就能排多少沙,达到冲淤平衡,所以三峡水库永远可以保持70%到80%以上的库容,可以长期使用。黄万里还担心的一个问题,不是细颗粒的泥沙,他说长江上游有很多砾卵石……它不可能冲到坝的前面,因为一进入水库后流速就小了,这些石头就沉在水库的末端,重庆下来的河道里可能会堆满这种石头,这种有没有可能?有可能,但量很小,不是黄万里想象的那样。因为他年轻的时候去重庆看到大量这种石头从嘉陵江滚下来,但当时没有大坝,现在三峡上游的干流和支流上都在修建水库,这些水库就把本来要下来的石头消化了,再加上人工植被的保护,防护造林的建设,泥沙量都在逐步减少,三峡水库是2003年开始蓄水,每年都监测下来的石头量、泥沙量,发现比原来预计的少了约一半,所以泥沙专家都很乐观。如果粗颗粒的泥沙堆积在水库末端,堆在那里也可以进行疏浚,正常的航道都要通过采砂船进行人工疏浚,但现在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如果一二十年以后有,就可以采取这种工程措施,所以不是一个成败的关键问题。所以黄万里先生到死都认为三峡工程搞错了,但我认为再伟大的学者、专家、大科学家也不可能把百分百的问题都看透,所以不要把有名的专家的言论看成是绝对真理,由于黄万里先生他没有进行调查,他年纪大了,三峡开工以后也没有到上游实地考察查勘过,泥沙的实际情况他可能也不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