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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曾把中国的历史分为三个阶段:中国之中国,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中国正是在与外界不断的融合中丰富着自己。本来的“中国”只是河南,但在历史中,从先秦多民族的交往,魏晋佛教的传入,唐代西域的开放,明朝理学的创新,无一不在丰富着中国的精神领域,可以说,没有融合,便没有中国了。中华的文明是强韧而富于张力的,在每一次的融合中,她用传统接纳了新知,从而使看似“不变”的传统历久弥新。葛兆光说,十年前自己写《中国思想史》时就意识到,从清末开始,中国历史再也不能向世界关起门来写了。
不错的。这真是所谓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居然地球上还有西方,西方住着两位先生:德先生,赛先生——中国过去的触角,从未这么大范围地和西方接触,政治的腐败,社会的黑暗,于清为甚;中国的现代化之门是被坚船利炮撞开的,知识分子如久居暗室,忽见天光,惊奇地四处张望:我们和世界脱节太久了!革命,流血;再革命,再流血!科学、自由、民主的先进价值观,本应是全人类所共有,却在这片土地上被桎梏太久。伴随着二先生的传入,国人不仅剪掉了辫子,又换起了西装,俨然一副现代文明人的模样。
中国古代这样的变革,往往历经几百年;而如今乃一前所未有之巨变,又不知要多久。我们身历此变革之中。过去的变革,常以旧纳新;今日的变革,似以新灭旧。大家穿起了西装,汉语里时常带几个洋文,在引进西方的制度和价值观时亦步亦趋,处处力求“现代”——不如说是“西化”。刘震云领茅奖时,穿着一套传统的布衣,在黑白相衬的西装群里,怪扎眼的。
这又哪里是融合呢?融合不是“汉字不灭,中国必亡”之类的单向度的接纳,融合是东西方互相的事。古“学”字为象形,二人平坐,中间置几,平等交流。现在的中国,社科图书出口量是零,而涌入国内的西方书籍又何止万千。全球化被想象得很美好,但现在我们真的生活在一个“地球村”里吗?正常的村子,可谓“鸡犬相闻,老死相往来”,绝不是如今西方的文化霸权与之一致的。真正的融合,是你过来,我过去,是一种双向的吸纳,而非“大鱼吃小鱼”或甚至“小鱼甘被大鱼吃”的景象。科学民主是向来于我们欠乏的,自然应当欣迎;西方的二元思维模式,也当以中庸补填。
融合的前提是坚持自己的文化传统,以及平等地交流。日韩虽是汉文化影响的对象,对汉文化的保护却比汉文化的创始者做得好,其文庙数量远超大陆,不由令人面红耳赤。最近在看凯鲁亚克《达摩流浪者》,第一页写着“Dedicated to Han Shan”(“献给寒山”)。这令我又喜又愧。寒山是唐时的隐士。喜的是这本伟大著作居然献给了一个中国人,愧的是我却对寒山一无所知。这是所有国人应深思的。
融合是美好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却不能忘记自己。中国是否能理想地经受这一大变革,走上适合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