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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的正在失去,而不再拥有的,曾经拥有。
盼望夏天,因为有漫长的两个多月的假期;害怕夏天,因为好像每一次离别,都在夏天。
想起从幼儿园起的每一次毕业。小时候不由自主的流泪,长大了,学会潇洒地挥手告别,可在一个转角,或者十字街口的两岸,还是忍不住哭泣。每当如此,这一个夏天,在记忆里,总是模糊的。遗忘的夏天。
记忆里的那一个季节,曾经拥有的一切,就像《菊次郎的夏天》那样明媚。却终究远去,阳光和麦穗的金黄已然散开,蒙上尘埃一起调和,晕染成老照片的那一种昏黄。或许我把那些画面都当成了书签,一张一张的片段,夹进了过去。
照片,原本就是时间的注脚吧,清楚的标记着发生过的某一些事件,这些符号,抽象了流年,却无法还原。于是,不再拥有。哭泣的小孩,因为丢失了他最爱的玩具,这件玩具,他不再拥有;哭泣的女孩,因为埋葬了她最爱的宠物,这只宠物,她不再拥有;哭泣的少年,因为分别了他最爱的恋人,这个人,他不再拥有……可是或许,孩子还会拥有新的玩具,抹去泪痕,他还是他;女孩会迷上另一只猫或狗,冲淡伤心,她还是她;少年或许会找到另一个更适合的,纵然还记得从前,也不会太过留恋了,所以,他还是他。可是,丢失了这些记忆,我,还是我吗?每一个人的成长,也许,总是伴随着不断的拥有和失去,我们的心负荷不下太多,所以我们,不能贪心的要求保留所有。可是,我还是害怕失去,如果失去一件东西,我会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的剔除有关它的一切,以免不舍,以免伤心。这是我的自我保护,无条件的,只是想避免自己给自己的伤害。可是,不断的失去,让我不断的剔除相关的记忆,直到某一天发现,我的记忆已经千疮百孔,苍白无力的已经剩不下什么了——纵然,它还是有很多的冗余。剩下的只是片段了。是一堆独立散碎的雪,堆不成一个完整的雪人。
我不知道我该拿什么连缀起这仅有的一切。流经我生命里十七载岁月的阳光吗?我试着去做,可纤细的阳光承载不起沉重的感情,只一刹那,就断了,一寸一寸地破碎,如同麦芒一样的,扎进了我的心。千百个细微的伤口渗不出血,却一下一下拨动我的痛觉,感觉,撕心裂肺。是的,撕心裂肺,撕心裂肺一样的痛楚,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展示的伤口,博取别人的同情和安慰。只好独自忍受,因为找不到人可以分担。就此迷上了游乐场,在一群普遍比我年幼的孩子里,突兀的乘在旋转木马上,喧嚣的笑声、喧嚣的音乐里,一遍又一遍的,旋转。恍然错觉,世界是圆的,没有棱角,即使摔倒了,也不必害怕受伤。可世界终究不是圆的。旋转木马日复一日,在相同的音乐声里,转着。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往复轮回。但世界却随时间一起奔流,在我原地打转的时候,远远的甩下了我。
十二岁的我以为旋转木马上的日子会永远保留到终点,可真相是,三个月后,偶发的事故让城市规划找到了拆除它的理由。它被废弃了,围上了铁丝网,蒙上了灰尘,不再修剪的草地肆意地长,像夏末时我满头的乱发。我找到铁丝网上的一个破洞,钻了进去,最后一次祭奠和哀悼。偶然发现,天蓝和米黄的那一只木马,左边的那一只眼睛,被磕掉了。我伤心,为它甚至看不见自己最终的命运;伸出手,想帮它阖上眼睛,却不料,半个夏天没有剪的指甲,蹭掉了它眼睛下面的一小块油漆,露出泪滴形的一块底色。
忽然想到,看不见了,未必就不会流泪。我没有哭泣,看不见的我的心,它在哭泣。一个人的眼里,要平静过多少悲伤,才算成长?一个人的心中,要埋葬掉多少痛楚,才算成熟?我不听、不想、不舍、不愿,宁愿所有的一切都停留在盛夏的某一个黄昏,因为害怕付不起,成长的代价。可是,时间是线性的,即使可以留下记忆的节点,也终究不可能倒流。只好叨念着:拥有的正在失去,而不再拥有的,曾经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