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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全球媒体都在关注一件大事:摩苏尔解放了!
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也发布声明承认其头目巴格达迪已经死亡。
“老巢”被端,最高头目被灭,盘踞此地三年多,犯下无数罪行的IS是否就此灰飞烟灭?
攻下了摩苏尔,极端组织作鸟兽散,这是天下大治的开始,还是天下大乱的序幕?
文|库叔
本文由瞭望智库综合。
1
噩梦
为了庆祝打击“伊斯兰国”所取得的胜利,伊拉克宣布放假一周。
能让伊拉克全民欢呼的摩苏尔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城市?
摩苏尔位于伊拉克西北部的尼尼微省,是该省首府,距离首都巴格达约400公里,曾经是伊拉克北部的工业和金融中心。
(图片来源:新京报-外事儿)
摩苏尔这座城最突出的特点大致有三个:
一是风景棒。摩苏尔风景秀丽,春秋两季温度相近,故又被称为“双春城”,被誉为两河流域上的“北方明珠”。
二是民族多,宗教杂。几十个世纪以来,亚述人、迦勒底人、波斯人、希腊人、罗马人、阿拉伯人、土库曼人、库尔德人依次在摩苏尔粉墨登场,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和叶齐德派(崇拜魔鬼及美索不达米亚原始宗教的宗教派别,吸收了基督教、犹太教、伊斯兰教以及摩尼教的一些思想和仪式)在这里相遇、共处和成长。
三是位置好。“摩苏尔”一词在阿拉伯语中意为“连接点”,摩苏尔在历史上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贸易中间站,也是连接印度、波斯湾与小亚细亚和地中海的战略枢纽。
这么棒的风景、这么好的位置,再加上各色人流的汇聚,必然会产生繁盛的文化,但这些文化也基本被毁了,因为这样的地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根本无法风平浪静。摩苏尔先后被阿拉伯帝国、蒙古帝国、波斯帝国、奥斯曼帝国、大英帝国等征服过,见证了太多王朝的潮起潮落。
虽然历史上饱受战火侵扰,但总体而言,摩苏尔内部不同种族、宗教和文化融合进行得比较好,大家很长时间内都是相安无事,总体和谐安宁。
然而,这一切在最新或2022（历届）年6月10日被硬生生地打破了,因为“伊斯兰国”来了!
“伊斯兰国”武装分子攻陷摩苏尔后,其领导人在大努里清真寺宣布“建国”,这座清真寺是由12世纪时便控制伊拉克和叙利亚北部的赞吉王朝所兴建。赞吉王朝是伊斯兰历史中的重要朝代,赞吉王朝臣子的萨拉丁,曾经成功地从十字军手中收复了圣城耶路撒冷。
被炸毁的大努里清真寺(图片来源:中新网)
因此,对于从伊斯兰历史寻求合法性的伊斯兰极端组织“伊斯兰国”而言,摩苏尔的意义不仅是一座伊拉克北方大城市,更是其树立“伊斯兰合法性”的重要来源。
于是,摩苏尔就成了“伊斯兰国”在伊拉克的大本营。
此后,“伊斯兰国”就开始挖空心思地蹂躏这座城:
——先是驱逐。暴力驱逐城内的基督教徒、什叶派和叶齐德派,“伊斯兰国”发布一项针对基督教徒的声明,要求他们或改信伊斯兰教,或缴交“吉兹亚税”成为被保护民,或限期离开“伊斯兰国”控制区,否则将被处死,随后两天内50万摩苏尔人或步行或驾车逃离。
——再是掠夺。“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在基督教徒的住所标记“收归国有”的记号,并强行拆除基督教堂的十字架、圣徒陵墓、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和烧毁《圣经》。多数基督教家庭被迫逃往其他地区。
——还有“清洗”。大肆绑架和暗杀什叶派,烧毁多间什叶派清真寺,还试图饿死和奴役叶齐德派成员,不愿归顺的逊尼派穆斯林部族也被视为“叛徒”而遭杀害。
——最后毁文物。“伊斯兰国”武装分子闯入摩苏尔中央图书馆,带走并烧毁了约2000册馆藏图书。在摩苏尔大学图书馆,“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在学生面前点燃数以百计的科学和文化类书籍。同时遭受洗劫的还有拥有265年历史的罗马天主教图书馆、多米尼加教父修道院图书馆等公共图书馆。他们用大锤和电钻、甚至是重型军用卡车毁坏摩苏尔的文物和古城遗址等。
被誉为“两河流域珍珠”的摩苏尔,就这样被“伊斯兰国”变成了“要么逃走,留下来就是个死”的人间地狱。
2
激战
摩苏尔被“伊斯兰国”占据以后,伊拉克政府军和地方部队多次出动“正义之师”试图收复这座城市,与“伊斯兰国”武装分子进行了激烈战斗,逐渐控制了摩苏尔附近一些战略要地,切断了摩苏尔与外界联系的主要通道。
伊政府军用美制榴弹炮轰击ISIS武装(图片来源:环球时报)
为争取毕其功于一役,伊拉克政府从最新或2022（历届）年年初就开始准备,向摩苏尔周围地区集结了大量部队,包括政府军、库尔德自治区安全部队和民兵部队,对摩苏尔形成包围之势,同时在这些地区部署各种重型攻击装备。为减少平民伤亡,伊拉克政府通过电台电视台、网络媒体和散发传单等途径,呼吁当地居民尽快撤离。从最新或2022（历届）年4月开始,已经有大量居民撤出摩苏尔。另外,国际联军还对摩苏尔的“伊斯兰国”阵地频繁进行空袭和轰炸,尽量为地面进攻扫清障碍。最新或2022（历届）年10月17日凌晨,伊拉克总理阿巴迪宣布收复摩苏尔战役正式开始。
大批平民从摩苏尔交战区撤离(图片来源于网络)
接下来,伊拉克联合部队从西北侧开辟新战线,分三路向西南方向推进,不断收缩对摩苏尔老城区的包围圈,先后收复了塔姆兹、拉法伊等区域。将摩苏尔城区未收复部分渐渐缩小为10%。
极端组织进行了负隅顽抗,与伊拉克联合军队在摩苏尔开展所谓的“巷战”,做了大量抵抗,但显然并没有撑多久。摩苏尔在今年7月10日被全面解放。
虽然总体来看这场战争属于“惨胜”,但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就收复摩苏尔,其实也与相关各方的配合密切相关。
首先,这是相关各方搁置前嫌、同仇敌忾、相互合作的结果。摩苏尔战役所面临的国际环境非常复杂。与伊拉克北部地区接壤的伊朗、土耳其和叙利亚三国,以及沙特、以色列等中东其他国家和美国、俄罗斯等域外国家,对待“伊斯兰国”的态度曾经相差甚远。有的国家对“伊斯兰国”深恶痛绝,有的国家表面上反对“伊斯兰国”而暗地里却与它往来,还有的国家则希望借助“伊斯兰国”继续搅乱中东局势。
然而,“伊斯兰国”恐怖活动已经对国际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其所代表的恐怖势力迅速发展更让国际社会不寒而栗,这使得相关各方意识到联合打击“伊斯兰国”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伊拉克反恐部队(图片来源:中新网)
由此,军事打击“伊斯兰国”的力度不断增强,曾经与“伊斯兰国”暗中往来的国家开始改弦更张,“伊斯兰国”对外走私石油通道基本被切断,向“伊斯兰国”输送资金的很多银行账户被关闭。这一组织收入锐减,从别处招募支持者的很多路径也被截断。这些国际合作为摩苏尔战役的最终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
其次,相关各方分工比较明确,配合默契,减少了收复摩苏尔战役的障碍。伊拉克政府军在这场战役中始终承担主力军角色。美国和伊朗虽然关系一直紧张,但是在摩苏尔战役中存在少有的默契。美国领导的一个多国联盟从空中对“伊斯兰国”目标实施轰炸,而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则在地面军事行动中表现积极。
再次,伊拉克政府在国际社会帮助下,逐渐恢复了对该国绝大部分地区的控制,从而可以将优势兵力投入到摩苏尔战役。2003年萨达姆政权倒台后,伊拉克长期处于混乱局面,极端组织乘机崛起,其中“伊斯兰国”一度占据伊拉克北部和西部大片土地。获得国际社会支持和帮助的伊拉克政府逐渐具备了反击能力。
7月10日,在伊拉克摩苏尔举行的庆祝仪式上,一名伊拉克士兵挥舞国旗
这样来看,摩苏尔战役的成功经验对形势一向错综复杂,各种利益和矛盾相互交织的中东地区来说,倒是有很大的借鉴意义。
3
要完?
IS曾将摩苏尔看做是在伊拉克的“首都”,把拉卡当成在叙利亚的“首都”。如今,失去了摩苏尔这个大本营,IS在伊拉克的统治将会减至乡村地带及沙漠地带。与此同时,拉卡已被美国领导的反恐联军包围,收复在即。
丢城弃土,IS要玩儿完了吗?
只看IS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势力范围,其实从最新或2022（历届）年起,在各国反恐力量的打击下,IS的“领土”已经在逐渐缩小。
IS势力范围变化,斜杠区域为IS这两年丢失的土地(最新或2022（历届）年.1-最新或2022（历届）年.12,图片来源:BBC)
如果目前的打击力度能持续下去,IS被完全从叙利亚和伊拉克消灭也不无可能。
但,虽然失去立足之地,IS并未丧失恐怖能力。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IS仍是全球恐怖主义头号威胁。
据不完全统计,最新或2022（历届）年过去的半年时间内,IS宣称制造的恐怖袭击事件就达8起:
3月22日,英国伦敦发生枪击砍人事件,造成6死49伤。
4月9日,埃及亚历山大和坦塔分别发生爆炸,造成45死126伤。
4月20日,法国巴黎发生枪击案,造成2死3伤。
5月12日,巴基斯坦俾路支省发生炸弹袭击,造成28死40伤。
5月22日,英国曼彻斯特发生爆炸,造成22死59伤。
5月31日,阿富汗喀布尔外国使馆发生连爆,造成80死360伤。
6月2日,菲律宾马尼拉度假村赌场发生枪击案,造成37死54伤。
6月3日,英国伦敦伦敦桥附近发生袭击,造成7死50伤。
IS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溃败,并不能阻止他们在世界各地制造恐怖袭击。
这是为啥?
美国智库兰德公司解释了这一现象的原因:
IS具备在全球范围进行煽动、招募、指挥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能力。集团体系崩溃后,组织分散转入地下,仍有能力发起零星战斗和袭击,更容易存活很长时间。随着IS不断被打压,很多成员将返回原籍,成为新的不稳定因素。
成立“伊斯兰国”后,IS曾招募许多来自海外的极端分子加入到“圣战”中。
据总部设在纽约的安全咨询公司苏凡集团(Soufan)发布的报告显示,这些外国武装分子来自世界各地,最多时有数万人。
大利亚经济与和平研究所最新或2022（历届）年10月发布的报告中,列出了前往“伊斯兰国”参加“圣战”人数超过500人的国家:
而且,IS的海外分支也在不断发展壮大,它们在利比亚、埃及、也门、阿富汗、尼日利亚和菲律宾肆虐,这多少也弥补了IS在伊、叙的损失。
CNN上月底的报道称,菲律宾已经成为IS的新疆土
随着IS统治实体的不断溃败,一部分圣战分子选择返回家乡,对当地安保系统造成了极大的挑战。欧洲情报官员称,从最新或2022（历届）年末到最新或2022（历届）年中期,大约有100到250名海外激进分子通过土耳其边境回流欧洲。乔治·华盛顿大学与国际反恐中心的联合研究发现,在最新或2022（历届）年6月到最新或2022（历届）年6月发生在欧洲和北美的51起被IS认领的袭击中,65名袭击者里面仅18%曾在伊拉克或叙利亚战斗过,大多数都是本国公民。
更重要的是,刚才我们谈到的恐怖分子尚且存在于现实中,还有一些是遁形在我们看不见的网络领域,在这里IS也能独霸一方。
IS的成员和支持者炮制出各种宣传资料、制作炸弹手册、加密指南,以及“传授”如何用卡车撞死更多人的技巧,在网络上散布,蛊惑人心。而且,IS擅长运用“精神胜利法”提振追随者的士气。他们竭力淡化当前的失利,只是将其描述成持久战中的挫折而已。美国官员也承认与IS打“网络战”并非易事。
也就是说,即便丢失了摩苏尔和拉卡,也并不意味着IS的败亡,它会“叶落归根”,干它的“老本行”——作为一支反叛武装而存在。IS的触角会伸向全球,其意识形态也将继续鼓舞全世界的激进分子,因为IS已经是一个全球组织,其领导力和再生力已然成熟。
(图片来源于网络)
4
乱局
即使没有IS的存在,在曾被IS占领的地区也可能会出现新的区域动荡,这才是最可怕的!这是为什么呢?
自IS崛起之后,美国及其盟友的战略重点是在军事上打垮该组织,但是在政治、经济和安全上如何重建、治理遭IS破坏的城市和社区却没有丝毫的作为。
而伊拉克仅凭自己能力显然没法完成治理和重建。
根据伊拉克的官方数据,在过去三年的战争中,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给伊拉克带来的直接经济损失达到360亿美元。除此之外,伊拉克规划部长萨勒曼·阿尔·祖买里在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伊拉克重建总共需要大约1000亿美元的资金,这其中不仅包括修复被战火损毁的基础设施,还要包括难民安置、伤员救治、城市重建和发展等方面。
无论是360亿美元还是1000亿美元,对于当前面临巨大财政赤字的伊拉克来说,仅凭自己的力量显然无法筹集。在当前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国际石油价格长期走低的背景下,伊拉克的财政状况一直较差。因此伊拉克需要借助国际力量来帮助筹集这笔巨款。
传统上,伊拉克的“大金主”是海外国家尤其是沙特、科威特和卡塔尔等国。但是在当前海湾国家内部分歧严重的背景下,出于教派背景和政治现实的考虑,伊拉克不得不在海湾纷争中对对于伊朗“暧昧不清”的卡塔尔表示支持。如此,伊拉克恐怕很难通过国际会议的形式来筹集到来自于传统海湾国家如沙特、科威特的资金来进行战后重建。
要重建满目疮痍的摩苏尔,资金是第一位的(图片来源:观察者网)
如果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那么可能意味着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来之不易的胜利局面,很可能会被动荡不安的国内局势所淹没。毕竟,在去年年初,伊拉克国内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民众运动,要求阿巴迪政府下台,民众不满的原因除了安全形势长期未有改变之外,还包括生活成本上升以及政治腐败严重,而这些的根本就是伊拉克社会发展停滞,这样的局面既源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影响,也源于伊拉克2003年战后特殊的政治和社会裂痕的影响。
经受过巨大的暴力和创伤之后,如果治理没法及时跟上,确保和平就比赢得战争要难得多。
地区乱局一旦显现,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什叶派和逊尼派都将展开一场围绕战利品的争夺战。
库尔德人进攻IS(图片来源:中新网)
没有IS的摩苏尔将成为伊拉克政府和库尔德人上演权力斗争的舞台。借与IS作战之机,库尔德人已占领伊拉克北部70%的领土,控制了石油储量丰富的基尔库克,这些领土在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之间存在争议。伊拉克库尔德自治区主席巴尔扎尼还计划在今年9月举行独立公投。库尔德人的独立“抱负”将对伊拉克的稳定构成挑战,而巴格达的什叶派政府恐怕很难夺回该地区的控制权。这些都将使伊拉克北部局势变得复杂。
教派矛盾也可能重新被激化。打击IS的同时也使什叶派民兵实力大增,其中不少民兵组织得到伊朗资助,这使逊尼派担心不已。如今有2500万逊尼派穆斯林生活在巴格达和大马士革之间,如果什叶派政府治理不善,加上该地区原本就盛行教派主义,教派冲突可能会被再次挑起。而这些逊尼派穆斯林很可能成为“伊斯兰国2.0”的“后备军”和支持者。
这样来看,虽然伊拉克境内打击IS的枪声日趋减少,但对于伊拉克和整个中东来说,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国内乱相丛生,IS阴魂不散,局势一旦混乱,IS死灰复燃不说,新的恐怖主义势力也会借此滋生。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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