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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老师提了这样一个问:“什么东西人们不能少?”懵懂的我们立即天马行空地播撒出一大堆答案,教室里弥漫着想象的香味。我们满足了自己思维的自由,便将目光投向了他——唯一一个戴着高度数眼镜的,沉默而寡言的孩子,他感觉到了我们目光的好奇搜索,摘下眼镜擦了擦。他对着眼镜沉思,教室陷入了寂静。“眼镜”他终于抬起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聪明的孩子们嘿嘿的笑了,像明白了什么,又像觉得很稀奇——他本身对于聪明的孩子们来说便是一种稀奇,而愚钝的我们便真的跟他沉思了:“为什么是眼镜呢?”
父母忧心忡忡地站在旁边对电脑前参禅的我告诫道:“别玩了,小心眼睛!”父母用尽了各种办法,甚至一反常态动用强制力量——父母从不蛮横。但长时间参禅依然是我的必备功课,父亲眉毛拧成一团,母亲眼里满是忧郁。
渐渐地,我似乎入了仙道:世界开始模糊不清,电脑中的人物在云山雾海中挣扎,行走时也似乎在仙境中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
很快,一副制眼镜放在我的在面前,我对着眼镜仔细琢磨,想看透这个奇怪的东西,我犹豫再三,踯躅不前。终于我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云雾神奇般的一扫而光,现实中的每个东西都是那么亲近。我又欢蹦乱跳起来。眼镜乘势逃到地上。现实又归于混沌。母亲轻轻地把眼镜拾起来拭净。我摇晃地把眼镜戴上。那个戴着高度眼镜,沉默不语的人浮现在我的脑海,“眼镜”的答案突然被放大了万倍。
我终于懂了,眼镜,真的不可或缺。
晚上,我翻来覆去揣摩着他的心理,也许摘下眼镜的一瞬,他终于体味到一副眼镜的重要。也许他已经洞悉了。可惜当时我已入眠,我也没懂,他体味到一副眼镜的什么滋味。
也就是这时,我发现了“窗户”数量好像在与时俱进地发展。涌现出了一大批戴眼镜的人,令我眼花缭乱,差点错认了同学们——也是这时,人的相貌特征似乎模糊了,最令我惊异的是在初中同学的初次聚首,放眼教室,人人相貌堂堂,令我这唯一的眼镜生深感惭愧。一个月后却是翻天覆地:半数同学出乎意料的改头换面,装饰了形形色色的眼镜。有一个同学在这股浪潮中巍然不动,令我大为敬佩。就在下课后,我不自主地偷偷向他瞟了一眼,看见他低头忙着什么,手中挟着一小棍,一片晶莹的东西在另一端闪闪发光。我推了一下镜框,突然明白了:隐形眼镜!高大的形象轰然倒塌了。
物质基础造就上层建筑。眼镜文化风拂过校园。男生尊为“博士”,女生称为“博士后”。各种稀奇古怪的歌曲,顺口溜响彻校园:什么“眼镜,你的鼻子有两个孔”,什么“天花窗等眼镜”,真是花样翻新,久唱不衰。眼镜也被同学们在政治、军事各方面加以充分利用。用作业答案换眼镜使用权是班上常用的伎俩。发生战争时,偷窃别人的眼镜成了制胜法宝……眼镜出乎意料成了生活不可或缺一部分。
有一次,搞文艺汇演,要求演员全部摘下眼镜,等到文艺汇演那一天,完了。同学们发现摘下眼镜后,整个世界有点不正常。台上漏洞百出:美声跑了调,舞蹈踩错步子,话剧漏洞忘词。下面的同学前仰后合,笑声此起彼伏。礼堂充满了快活的气氛。在人浪与声浪中,我却体会到台上台下的强烈反差带来的苦涩:缺了眼镜就不行吗?思绪飘向天际,时光又定格在那个沉默的男孩的沉思上。他的想法和我一样的吧,他也许想大气地扔掉眼镜重新来过,但是时针可以倒退,钟面上的无声的漩涡却塞不住。
至此,在电脑前参禅许多年,终于悟懂了不可或缺的眼镜代表了什么。
时光流失,想起了之前许多的事。这些事早该使我明白,我却愚笨天真地一笑而过。
“糟!”不想遇到了倒霉的事,又起晚了。我着急忙慌地跳下床,来不急看一眼热气腾腾的早餐,便冲入茫茫的寒雾中。我将眼前的雾置若罔闻,只求遇上公交。刚好一辆公交缓缓驶来,我却疑惑:莫非雾大得连车号都蒙蔽了?下意识地推一推眼框,却什么也没有,眼镜掉了……但更重要是赶上车。那个圆圈的号牌似“8”一样。我十分的确信了,便不再勘察,钻了进去。正庆幸着上帝的眷顾,车却像不识路一样驶向另一条路。坐错车,完了!
辗转流离一番,总算没有逃学。但是这事自然就是同学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下午,苦练脚下功夫是自然的事。阳光下的球闪着白色的光辉奔跑,我们也迎接着阳光的活力。多么惬意的事情!天有不测风云,足球在空中划出一通漂亮的弧线,正中一位同学的面门。碎镜片和镜框在地上蹦了几下,划出淡色的血痕。他则是半面皆红了。同学们匆匆地过去援助,我却顿住了,似乎看见了我的影子。凉意慢慢浸透了,冬日的夕阳晒得分外冷。
懂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依旧戴着不可或缺的眼镜。
班会,黑板上赫然六字:什么不可或缺?同学们的想象力不比当年了,却依然不死。想象的天空,就在教室的天花板上,星辉斑斓。
显然,全班只剩下我,好奇的目光像要向我索求什么。
我不是那时的他,却走了他的路。
“眼镜”我定定的答道。
人群大笑了,一秒后教室出奇的寂静。
眼镜,真的不可或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