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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谭，坐标，飞驰在高速上的x5。不知怎么的，他感觉今天自己的车技在酒后大有长进，车壳里20万的漆皮功放播撒着娇媚的嗓音，车壳外高速路上的白线左右飘忽狂飙突进，一会儿三辆车被x5的黑屁股甩开了。老谭今晚刚赶了个饭局，桌面上坐着的个个都是A市手翻手覆就能呼风唤雨的人物，当然个个都腆着个啤酒肚，更当然漂亮的女秘书剔除在外。 老谭现在的目的地是一间在外面老式小区租来的小房。
要问放着体现身份的高档小区不住，干吗要跑这来体验基层？他的原话是讲不想天天回家就对着一只沙皮狗，还鼓着俩毒气袋对着他喷个不停。他这个笑话在酒桌上很有市场，因为在那坐着的英雄都所见略同。渐渐地，老谭眼前的挡风玻璃开始不安分了，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像刚上岸的落水狗，努力地想要晃去留恋在脑袋上的水珠，右手抬起作势欲挥，深深呼了一口气，那只肥厚的手掌终究是没贴上脸去。 终于到了熟悉的小高层，老谭不经感慨，当年自己还是小谭的时候在酒桌上是多么意气风发，自己现在的地位约莫有一小半还是喝下来的，到头来迟暮英雄也只能是副狗熊相。
老谭租的房子在七楼，这栋楼比较老旧，也没有电梯，对他的千金之躯而言，爬起来很是吃力。但在中介看了一圈后，老谭还是选了这，原因就是不想太招摇，而且生活环境也不错，出门就是大型超市，小丽买东西和他停车的问题一并解决了。老谭抬手敲了敲楼道里的声控开关，开关脱了墙的残损塑料外壳敲击墙面，“空空空”，打破了小楼里的静谧，昏黄的灯泡照亮的楼梯，也照亮了老式小高层过道里常有的稀薄的烟气。 其实老谭年轻的时候还是不贪的，也是不想贪的，换句话说是有些念想的，谁不想当个高大全的人民公仆？ “空空空”，二楼的灯没亮，看样子灯是坏了，老谭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听意思大概是下次再去中介看看房。老谭踉踉跄跄的摸黑爬楼，脚下的台阶不停的给他使坏，绊得他很不自在，一脚踏空，到三楼了。
老谭刚踏上仕途的时候，家里很不顺，老婆刚生了儿子，偏偏儿子又先天性心肌炎，家里又没多少积蓄，急得他是每天脚后跟踢后脑勺的。后来儿子做手术了，他找了点路子，动脑子改了几份文件，把手术费给找补了。没过几天，被上头叫到了办公室，上头说：“小谭啊，要知道在别人说你拿了之前，你拿了再多也不算拿。”还是小谭的老谭抹了把额上的汗：“没明白。”“没明白就对了，明白了的话坐在我位子上的不就成你了吗。”，上头大度地笑了笑。第二天，老谭带着大包小包和一张银行卡去了上头家。 “空空空”，三楼的灯也没亮，老谭有些恼了，抬腿踢了一脚三楼一户人家堆在门前的什物，继续抹黑爬楼，只是这次爬的小心了点，一步一步探着往前走，省的到时候一脚踏空。 自从小谭明白了以后，他就坐上了上头的位子，前途看起来好像也光明了一些。
到了四楼，老谭也懒得去开灯了，刚刚爬四楼的时候，他留心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三格楼梯，老谭一步一步的数着走，不费吹灰之力。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人对他的称呼由小谭改成了老谭，老谭开始应酬一个，一个又一个饭局，批着一份，一份又一份文件，再把下头给的一包，一包又一包东西加张卡转送给上头，一步，一步又一步步步高升。 爬六楼，继续摸黑，轻松惬意，如履平地。 遇小丽，金屋藏娇，官场亨达，人生得意。 最后一层了，老谭心里不知怎么的闪过一丝兴奋，他松了松领带，紧了紧腋下的皮包，一步、两步、三步……十三步到了，他正要迈开大步，没成想一个趔趄，失去了重心，原来六楼和七楼间的楼梯多了一节，老谭空着的左手想要抓些什么，但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抓着，脑袋直挺挺的磕在了电表箱的边角上，嘴里蹦出了三个字：“他妈的！”，昏过去了。 过了半晌，老谭醒了，酒也差不多醒了，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把身子斜倚在门上，等回过了神来想起怎么一回事，便抬手开始按门铃，没反应，他不耐烦的按了个不停。
他感觉脸上有凉丝丝的水滴划到嘴角，用舌尖一舔，是咸的。这时门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来了来了……”，伴随着一双细足屐着拖鞋的叭哒声愈来愈近，随后是一声尖叫：“呀！你怎么满脸都是血啊！”“小声点儿！先把我扶进去再说。” 一个半月后，A市晚报头版头条：A市特大贪腐案，一干高官被双规。老谭的名字在第二行的第三个——谭长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