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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的,呼呼的,小莫,在风的不安和躁动之中,回到了南京。
在短暂的几天离别之后,在台风几度宣告要来临之后,在我看着单薄的日历数着日子的时候,风吹了,他,回来了。
虽然知道他回来了,但看着今天如此脆弱的南京,想着被雨点浸湿的衣服,听着风张狂的叫声,思念,被南京这个广大的城市隐去了,被湿的衣服抹淡了,被呼呼作响的风声吹散了。
前几天,空调的座机还卷着燥热的空气,手中的夜光空调遥控器还不停地指点着江山乱马,电风扇碧绿的叶子还扑腾不停。
现在,座机不是那么烫了,空调遥控器的电池不用换了,电风扇的叶子也披上一层灰了。
他,也回来了。
还没见到人,邮件到是来了好几封。那个倒霉催的邮箱,一下子被塞得很满、很满,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空间现在显得更紧巴了。
他还带来了图片,那么大的附件。
电视亮了,慢慢地亮了,好像不曾亮过一般。节目里嘈杂的声音,和前方记者在台风中竭力的呼喊,安静不得。
忽然想打他的电话,渴望从熟悉的声音中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欣慰。风吹着窗帘,一丝暖暖的光线,隔着咆哮的台风,照在纯白的电话机上。拿电话时还有点坚定,冰冷的键盘渗入血液,蔓延开……
“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刺痛着的手指,和结了冰的电波,心脏运动的速度慢了,被扯得四分五裂。
怎么,怎么会。
寂寞,如同天空中晕染开的千丝万缕的墨迹,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脑海翻滚的节奏。百思不得其解的尴尬、无奈,和一个人听着风雨声的寂寥,漾开,慢慢地漾开。
风终究没有停下来,在等待的钟声渐渐散尽,在心里空旷的山谷慢慢回荡,在海上的波涛中前赴后继,风还是在轻轻地打旋,抚摸着满是尘埃的窗户。
尘埃,被卷在凉风里,来来去去。
仍然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那个隔着不算太远距离的电波,始终没有传来。
始终没有。
想起这个暑假的一个夜晚,夜空静谧得像山谷一样空旷,远处商铺的霓虹灯极为耀眼地闪烁在广场上。我和小莫,数着暑假剩下的日子,为数不多的日子,想着即将搬进新的校区,手攥得紧紧的,不忍心让最后一点时光像沙子一般从手心里静静流走。
补习班却疯狂地运作着。
他的手撑在铁锈味十分浓郁的双杠上,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风,轻轻摆动。
耳畔还听着商业区服务员声嘶力竭的叫喊,被麦克风放大了无数倍。
吹着夏天热烘烘的轻风,好热。声音好像变热了,在被热气锁住的广场上回响着。
他一刻不停地运动着,在我面前极不老实的双杠,对他来说,两根细细的铁木杠子,任意被他拿捏。
就这么看着他晃来晃去,像古老的钟摆,象征着时间一分一秒,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在他体力承受不住的情况下,他终于停了。他呼呼地喘气,积蓄了很久的汗水终于倾泻出来。很伤心的汗水。沉默的他终于说话了,这还是暑假里第一次听他说话。
“明天的补习班,我不去了,你帮我请一下假。”
一愣。
周围的热气散了,在我面前的,浑身都是汗水的他,微微地散发着寒气。
“为…为…为什么?”
沉默。这个暑假,我最终只是听到了他说的一句话。
随着季节的变化,夏季渐渐变成了秋天,天冷了。
小莫还是没有回来,直到台风在南京肆虐不停,他给我邮件,说他回来了。
虽然离开的时日不长,可还是很想他,可现在,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发给他的邮件也石沉大海。
冷冷地,就只想等着他。
静了,窗外灯光黯淡了,电脑屏幕黑了,灯也关了。
想象着电话沉默的样子,想着小莫失踪的一个多月,和蚊子微微的叫唤声,电话铃就在脑海中响起,也多么希望能真的响起,而且,是他。
门铃响了,感觉就是小莫,他身上那种游丝般的气息在门外轻盈地飘着,飘着。
刚开门,绿绿的光就反射进来,是中国邮政的那种正点的颜色,还微微映衬出黄色的标志。
“打扰一下,您的快件。”他的声音和小莫的声音如出一辙,或者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谁寄的。”我淡淡的回答让邮递员显得有些惊诧。
“叫莫逆的人。”
我一下子愣住了,是小莫寄来的邮件,接下来的几秒钟,我行尸走肉般签完了字,“招待”完邮递员之后,悻悻地打开了灯。
不错,真的是小莫寄来的邮件,看着他写下的字迹,睡意冲昏了头脑,晕晕地睡了过去。
此后的一天,台风莫拉克已经过去,南京再次放晴。久违的晴朗和空气中湿润的雨气,相互碰撞,不冷不热。
南京并没有在莫拉克的侵袭中有人员伤亡,万幸。
醒来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小莫的信,厚厚的、沉沉的。
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件,却发现里面十分单薄,还塞着几块石头……
这个贪小便宜的人,把信件的重量加到了快件的最大限度。想到这儿,不禁啧啧两声。
信很长很长。
他告诉我他已经离开了南京,他说,他在外面打工,暂时不会回来了。
手写的字体仓促而显得稚气,看到他招牌的字体,看着一片坚定的墨迹,他,又离开了南京。
他还说,他外婆身体不好,家里负债累累,不得已,只能出去打工,而且在他这个年龄。
怎么说,至少他这个年龄不太适合吧。
后来的几天,天天想着他。来,伴随着台风;去亦是伴随着台风。
小莫和莫拉克还真的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