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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语孤芳自赏出自宋词人张孝祥的词句:“应念岭表经年,孤芳自赏,肝胆皆冰雪。”这本是颂扬梅花冰清玉洁迎霜斗雪的高贵品质,却不知为何会被人曲解为自命清高者、脱离群众者的代名词?细细想来,真可算是文化史上一件最大的冤假错案了。
试着想象词中的画面:在寒冷、孤单的寒冬里,风雪肆虐,百花凋零,惟有梅花挺着脊梁骨傲然绽放。“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是冰雪的产物,它注定要在严寒之中开放,这是大自然无情而又不能改变的生存法则。
当然,论花的习性必将归于人性的启示。正如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在冰雪中凌寒独自开一样,在错综复杂的社会条件下能够流芳百世的伟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能使人孤立于主流甚至整个社会之外的原因有很多,诸如犯罪、精神分裂、心理变态的情况则不再议论范围内,我要探寻的是那种有着特立独行的个性和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的人。
当工业文明发展的狂潮席卷整个世界时,梭罗却独居于瓦尔登湖畔,在小木屋里静静地思考着关于生活的真谛。他主张亲近自然,强调追求“简单些,再简单些”的生活,正是这种甘于寂寞的心态使他成为了19世纪美国最具世界影响力的作家、哲学家。
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早先是一位生活优裕舒适的王子,他的父亲净饭王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王位,统一天下。但是他正处于阶级和民族矛盾十分尖锐的时代,生老病死的悲惨命运使他渴望在精神上获得解脱。因此,他毅然舍弃了王位,在一棵毕钵罗树下,经跏趺坐,静思冥索,最后觉悟成道。
还有游于江河逍遥自得的庄子、才华横溢乐观豁达的苏轼,以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他们或是在格格不入的社会中踽踽独行的落魄文学家,或是于动荡不安的时代里寂寞修行的苦行僧,但是为什么他们能创造出非凡的思想成果和不朽的业绩呢?因为他们能在“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困境中孤芳自赏。
孤芳自赏是一种出于世而高于世的人生境界,是一种自己肯定自己的行为。惟有肯定自我的人生价值,才会有激情和自信去开拓现实世界,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只剩下心灰意懒的情绪,那么何谈改造人生,又怎样推动社会、历史的进步呢?
想那行吟泽畔的屈原投江而死已逾几千年,但汨罗江水依旧奔腾不息,历史似乎只留下了端午节这一神话般的节日,却忘记了随江而逝的还有屈原那些未曾写下的香草般的诗作和兼济天下的政治理想;想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自以为黔驴技穷而无颜见江东父老,遂自刎乌江,来个霸王别姬后就草草收场,给他的传奇经历抹下了遗憾的结局。他们缺失了能于所谓绝境中孤芳自赏的勇气,所以他们失败了。
当苍茫大地只剩鲜花一枝,渲染不出缤纷的美丽时,你只能孤芳自赏;当众人皆醉你独醒,难以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时,你也只能孤芳自赏。孤芳自赏会让自己的人生价值发挥得淋漓尽致,从而为历史和社会做出更加卓越的贡献。
现在,舆论强加在孤芳自赏者身上的枷锁应该可以卸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