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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一曲严峻的山村牧歌在灵魂安静之后,血液还要流过许多年代。
——顾城《设计重逢》
芙蓉镇,上世纪中国精神黄土的缩影;《芙蓉镇》,一本浓缩了中国几十年政治风云于一个小山村的优秀文学作品。我看的很沉重,也很迷茫。知识分子最大的不幸是活在不理智的年代,这是老舍跳太平湖的日子,是顾准扫厕所的日子。
如果说文革是社会的悲剧,那么他们——这些起早贪黑的湘南农民们就理应成为政治大疯狂下的牺牲品吗?政治!我们是没有政治经历的一代,但我第一次感到它不再是文科生手中一张简单的考卷,它可以决定那么多人的命运沉浮、人际关系疏密。政治离我们很远吗?我害怕有一天兴无灭资,开始“三忠于,四无限”“早请示,晚汇报”,孩子们都戴上红袖标,成了一个个小红卫兵,去分帮划派。
胡玉音:作为本书的主人公,她从卖米豆腐人见人爱的“芙蓉姐子”,到年轻的寡妇,这样的一生的确是催人泪下的。作者古华并没有把她按照一个巾帼女英雄或是哭哭啼啼的悲情寡妇来写,她就是乡里一个普通的女人,然而也正是这个普通人,以其脆弱的身躯在十年浩劫中顽强地活了下来,并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与阴毒矫作的女政治家李国香的斗争,丈夫黎桂桂的自杀都没能够压跨她,胡玉音以自己曲折的经历诠释爱与信念的力量。
秦书田:他虽是很早就被划为五类分子的人,却以一种新时代的阿Q精神在浮躁疯狂的年代中悄悄而又是健壮的活着。“游街示众他总是俨然走在最前头,接受批斗他总是不等人吆喝,扑通一声先跪下”。
我曾以为这是屈辱的下作,而后来却可以发现他这样“积极”可以少挨点打。人在逆境中也要学会顺势而流,只要你的思想没有被钝化。所以不见得所有文天祥似的誓死不降都是上上策,历史上不是仍有荡气回肠的越王勾践对吴王夫差百般听任,后卧薪尝胆大灭吴国;韩信忍胯下之辱,最终被刘邦拜为大将军的故事。正所谓有“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一说,看来人要既有山的原则性,又有水的灵活性。
王秋赦:倒是有很鲜明的性格。革命一来,红光满面,天下太平却蔫了菜的“运动根子”。随着党的三中全会的召开,这位曾坐着专列学政治仪式的王镇长终于疯了,嘴里喊着“文化大革命再来一次啊,阶级斗争你死我活啊”,成为一个时代的尾音。是啊,只要自己有口饭吃,有吊脚楼住着,天下大乱算什么,人命危亡与我何干?政治的力量由此可见一斑。原来,时势不仅可以造英雄,还能让人养家糊口。
《芙蓉镇》一书中值得一论的亮点很多,它也作为中国文革及其前后的真实写照,如巴尔扎克所说“同实在的现实毫无联系的作品,以及这类作品全属虚构的情节,多半成了世界上的死物。至于根据事实,根据观察,根据亲眼看到生活中的图画,根据从生活中得出的结论写的书,都享有永恒的光荣。
“在灵魂安静之后,血液还要流经许多年代”——诗人顾城的话似乎也是为这本书所写:或许当历史尘埃落定,正低首敛眉地徐徐退去时,紫黑色未干的血啊,依然在艰难地流淌着。波动汩汩,是那灵魂的低声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