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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清高”,先“清”而后“高”。
郑板桥有言:“人糊涂难,由聪明转向糊涂更难。”可见世人大都是“聪明”的;想要去辨别孰是孰非,孰善孰恶。然而又有言:“大巧若拙,大辨若讷,大音息声,大道无形”,这就使“聪明”人开始迷惑,白就是白,黑就是黑,何言“大白若黑”云。这时,糊涂者就较之他们更上一层,纵使自己不明白,心里糊里糊涂,也将就着接受,毕竟,“子”字辈的孔子、老子一干人等说的话历来就懂者寥寥,但名家之言,决计不会有错。这是“明”的阶段,不懂得到底是什么道理,但听话总还是没有错的。到达“清”,是不容易的,这也正是真正“清高”之人少而又少的原因。“揣着明白装糊涂”即是此意。面对着一人说“道”,他言之道,于己心中早已了了,然而并不拆穿,因为看透了本质:懂不懂“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下这场人与人之间的戏演成了没有,“授道者”的“嗜教”之心完备了没有。因此“清”者不琢磨事,专琢磨人,于是清高之人总让人觉得仙风道骨,就要霞举飞升。脸上的表情只有一个,即“笑笑地看定了对方”,表现出“大智若愚”来。
这下,就已经是“高”人了。譬如经常被我们所推崇的嵇康,就是那个到天安门广场上弹一首听说叫《广陵散》的曲子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琴摔成碎片的清高之士。但我只是在想,嵇康倘若真与他的琴心灵相通就该知道谁愿意自己死于众目之下且暴尸街头?不如在家里悄悄地把琴摔碎,碾成末,装到瓷罐子里,深埋于无稽崖青埂峰下,这样也算得上是人琴一场。
清高之人,大都已如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