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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天气永远都是阴沉沉的,虽然刚才的雨已经止住了,但雨声和口号声似乎还在耳边响着。这大概就是感冒的前兆吧。
鞋已经全湿透了,干脆无所顾虑地踏着地上的水坑大步走向旅游车。这天不知道在我的脑海里幻想了多少遍,但却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我曾经以为今天大概会是个大晴天,烈日火辣辣的烤着训练场,晒得头发都发出了一股微微的糊味,而我们呢,应该是大汗淋漓、疲惫但充满期待的走向有冷气的旅游车。
简直就是截然不同:我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脑袋上,没有别的干衣服可以换,只好把睡衣穿在里面。就这副狼狈的样子上了车。
人还没上齐,我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七天实在是不可思议,或者说至少是出乎意料。刚才的困意慢慢消散开了,军训时的情形一幕幕浮现了出来。
第一天可算是恐怖。听了不少脏话不说,还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我们进了监狱了。总感觉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管着,都有规定的时间,都要被人呼来喊去的。这也让大家心里除了有一点恐惧感以外,还生出了反感和愤怒。训练也一样恐怖。站军姿站到腿软,转体跺脚跺到抽筋。第一天所有训练结束后,我已经觉得脚要肿了。可惜等待我们的是硬板床、早起和接下来的六天。
前四天,我们想着的是快点熬完,是逃避。
前四天都是阴天,温度适宜,自然训练也就要抓紧。于是每天回到宿舍,经常是裤子上溅满了泥水,累得连刷牙洗脸的力气都没了。可到了第五天,天气又放晴了。不仅仅是晴天,而是一个典型的烈日炎炎的夏日。印象最深的就是午休结束后从宿舍里爬出来的情景。天气酷热难耐,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脸上、脖子上、身上,仿佛头上是一个火球,烤的皮肤生疼生疼的。结果,不出一天脖子上、肩膀上就起了颇为显眼的痱子,又痒又疼。有不少同学发烧、中暑的。但是,眼看离闭营式越来越近了,而我们八方队的分列式还是走得歪七扭八的,简直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
第五天晚上,我们的训练有了一丝转机。当天晚上,在训练场上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晚会。晚会之前,我们排练了一次分列式的预演。八方队走得实在是不敢恭维。当时有些女生当场就哭了,其他人也都是黑着脸、沉闷的站着。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营长讲话了。他先说了些鼓励的话,大概就是要我们明天抓紧时间训练,不要为今天的失误失去信心,结果引来了更多的哭声。当宣布解散的时候,操场上已经是一片哭声了,随处可见坐在地上抹眼泪的女生。歌声、哭声、风声、雷声混杂在一起,我的心里也乱的不行。
八方队又是最后一个离开操场的,此时风已经开始大了起来,天空中时不时滚过一个响雷。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了。这时队伍里仍有不少人在抹眼泪。营长走了过来,黑着脸,看着我们这支士气殆尽的队伍。
就着主席台上的灯光,我发现营长的眼眶里竟然也有眼泪在打转。他开口说话,还是以往训斥的语气,但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强硬了。
“哭有什么用吗?你们不要认为我把你们编为八方队是觉得你们最差!身为八方队是结束的方队,更需要做到最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我站的比较靠前,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手指两次移到接听键上,最后又按下了挂机键。他又抬起头,眼光扫过我们每个人的脸。队伍里还是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你们经历的挫折太少了,你要知道,当你们走向社会,上了大学以后,要面对的事情比今天的多得多!如果哭能够改变世界上的不公平,我早就哭了几百回了!我甚至会带着你们所有的教官一起哭!但是有用吗?在别人看来你们的眼泪就是示弱,有什么办法?就是让自己强大起来!我初中考了六百分,就因为没有五百块钱,就没能上高中!这世界公平吗?不公平!”
周围的哭泣声明显的压抑了下去。我之前原本是对那些流眼泪的人抱有一丝不屑的态度,听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像是吞下了一块冰一样,浑身上下都打了个哆嗦,眼泪也要涌出来了。
我又把眼泪忍了回去,抬起头看着营长。营长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他张张嘴,说:“都回去吧,晚上盖好被子,明天好好训练。不要辜负你们的教官。”
压抑了很久的哭声再一次爆发了。我也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迷迷糊糊的走回了宿舍。睡前好长时间,寝室里的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找出今天失误的原因,给对方打气。
我可能是睡着了?但是时间短的很,大巴刚刚开出盛华基地的大门。雨水顺着车窗玻璃向下流。军训竟然就这样结束了。为什么心里没有之前期待的那种解脱感呢?倒好像肩上多了点什么担子一样,压得我直不起腰来。也许这就是成长吧,这真是一次不可思议的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