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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没有发型,没有头饰,统一的齐耳短发。除非在习艺和劳动的时候,为了安全不让头发卷进机器里,在那里,才可以有漂亮的发卡出现在爱美的女人们头上。
起床,吃饭、整理内务、被警察找去谈话、学习、习艺或者劳动,睡觉;捣蛋了可能得到进“监狱里的监狱”禁闭室的惩罚。
这就是女犯们的一天,今天和10年前的某天,没有任何区别,直到她们的罪行在这里得到救赎。
这是被国家机器剥夺自由的女犯们生活的全部,也是监狱正常运转的一部分。
人们无法想象的是,这些看起来仍是那么美丽和温和的女人们犯下的罪行,是多么地超乎想象,她们令人发指的罪行是无法用逻辑来推理的。
人类几乎所有能够犯下的重罪,在她们身上都可以找到:
她可以当着自己孩子的面,把自己的丈夫剁成碎片;
她可以用菜刀在自己直到现在都爱着的男人身上砍70多刀,“我要把他砍碎了装在袋子里,让他妈妈永远夺不走”。
她可以将逼迫她的情人用药致昏,然后大卸八块,之后煮了一夜扔到山上喂狗;
她用丈夫的枪,将逼迫自己的丈夫用三颗子弹击毙在家。在外出逃亡的车站被武装人员发现后,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抓她,因为他们知道她的遭遇,而是尾随她直到进到她家里,那里有警察在等着她。
这些都记载在她们的档案里。此刻,她们美丽地微笑,和大笑,使你无法把那些罪行粘贴在这些女人身上。
这是一个强烈体制化和身份认证的地方。她们必须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是曾经的省高级检察院的副院长、省证券公司的老总,或者是来自北京的地厅级官员,或者是山区的一个字也不认识的农妇,或者你88岁,或者你16岁,你就是罪犯,你在这里救赎自己。
王西中在监狱里走着,显然每个人都认识他。按照规矩,在迎面走来的列队的女犯距离警察10多米远的时候,会立即站着,让他先走,甚至她们还要打报告在干什么。王西中总是示意让她们走。有几次,几个年轻的女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偷偷地吐舌头做鬼脸。
一个安静的角落,呆着由30多个女犯组成的舞蹈队和乐队。排练厅的舞台上,漂亮的姑娘们在排练踢踏舞,教练兼管教的女警察给她们借来了专门的舞鞋。听到领导同意给专门做跳踢踏舞的服装,她们竟然高兴地叫起来。
木琴领奏的《赛马》清越地传出很远;门口的垂柳下,两个女犯在练习古筝;一个上年纪的犯人在做着监狱的清洁;一片草地上,被监狱专门辟成一个晒被子的场地;一些表现好的犯人站在岗亭里,维护着监狱里的秩序。
一队队服刑人员走过,王默默地看着。“我是个管一堆坏人的头儿,但是我想说,从她们进来的第一天起,我不能把她们当作坏人。坏人,是她们的过去,我要让她们在这里知道什么是惩罚,什么是将来。”
我们要学会去爱女人
王西中是地道的农家孩子,从学数学的大学生到当狱警,从普通警察到拥有工商管理硕士学历的三级警监,共在监狱系统呆了23年。“送走了一批批恢复自由的人,我和我的女警察们却在这里长久住下去,无期徒刑。”
“女子监狱特殊,我必须和我的同事认识到。她们首先是女人,然后是罪犯,然后是让她们心理健康地出去。因此,我们要学会去爱女人。”王说。
“其实她们都是女人的女儿,也是孩子的母亲。和我有什么两样呢?”女副监狱长侯女士说。
事实上,让王西中和他的同事们彻底平等地看待女犯,的确是非常艰难的事。警察行使权力是国家赋予的职责,而更多的时候她们不是警察,是女人。
因此,她们只要看到女犯的犯罪档案,同情心立即就放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