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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国生前在河北省内丘县岗底村向村民讲解果树修剪知识。 新华社记者 朱旭东 摄 |
“有雨遍地流,无雨渴死牛”“年年种树不见树,岁岁造林不见林”……30多年前,地处太行山深处的河北省内丘县岗底村,是太行山区一个典型的贫困村。
一名朝气蓬勃的大学青年教师来到这里,立志帮助乡亲们改变面貌。35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他每年深入基层200多天,让140万亩荒山披绿,帮助农民增收35亿元以上,10万农民在他的带领下脱贫致富奔小康。
他像一粒种子,无怨无悔地在太行山的土壤中生根开花。4月10日凌晨,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入睡后再也没有醒来,突发性心脏病夺走了他58岁的生命。
他,就是共产党员、河北农业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林业专家李保国。
“我是农民的儿子,最见不得农民穷,老百姓脱贫需要什么,我就研究什么”
李保国走了,他的手机照样“忙”着。
仍有山区的果农不时打来电话、发来短信,向他们的李教授“请教种果树的学问。”
那些远在大山深处的人们还在盼着他去教他们种果树。
熟悉李保国的人都知道,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无论何时何地,素不相识的农民打来电话,他都会耐心地接听解答。
1981年,李保国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正逢学校决定在太行山区建立产学研基地。于是,他积极响应号召,走进太行山深处的河北邢台县前南峪村。
从这里开始到生命的尽头,李保国把一生都献给了太行山。
“要啥啥没有,种啥啥不活”……当时的太行山,石头多、土层薄、不涵水,水灾旱灾频发。脱贫致富,成了山区群众的“心头大事”。
看着那一座座“石头山”,李保国反而来了“杠头”劲儿,把自己天天“钉”在了山上。渴了,喝口山沟里的水;饿了,啃两口馒头;累了,挨着大树靠一会儿;困了,找个大石头眯一觉……他和课题组起早贪黑,跑遍了山上的沟沟壑壑。
一个月后,李保国采取“山中造地”的办法聚集土壤和水流取得成功。前南峪的土厚了、水多了,树木栽植成活率从原来的10%一跃达到了90%。
李保国因势利导,引导农民栽苹果、种板栗。农民不会种,他舍得下“笨功夫”,面对面讲、手把手教、一家一户盯着人种……几年下来,前南峪不仅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还成了“太行山最绿的地方”之一。
“脱贫为科研出题,科研为脱贫解难。老百姓脱贫需要什么,我就研究什么。”前南峪的“致富经”让农民们尝到了甜头,也让李保国心里更有了底。
1996年,一场暴雨冲毁了河北省内丘县岗底村,面对田间地头的一片狼藉,一向硬气的村党支部书记杨双牛哽咽难言。
李保国悄悄递给他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需要果树管理技术,我可以帮忙”。
一个月后,李保国带着妻子郭素萍搬到了岗底村,一住就是9年。
几年后,李保国当初的“一诺”生出了“千金”:岗底卖出了100元一个的“天价”苹果,村民人均收入从不足百元达到3万多元。
临城县城北的狐子沟,遍地砾石,无土无水,开发经济林简直就是一个神话。1996年,临城县绿岭果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高胜福等合伙承包了那里的3500亩荒山岗,聘请李保国做技术指导。
李保国组织课题组专家实测了20多个土壤剖面,最终确定发展种植省水易管理的核桃。在李保国的指导下,大家一手找水源,一手开沟换土改善土质。通过开山换土,一棵棵核桃苗扎根荒山。
在临城县,已有1万多农民靠种植薄皮核桃走上致富路。
从富岗苹果、绿岭核桃、南和红树莓,到邢台前南峪、平山葫芦峪……他用一项项技术培育品牌,染绿了荒山,澄清了河水,点亮了山区千家万户的希望。
30多年来,正是靠着这一股子“杠头”劲儿,李保国主持完成10多项获得省部级科技进步奖的科研成果,创新推广36项农业实用技术,直接帮扶40多个村致富,间接带动数百余村脱贫,10万多群众走上脱贫致富的路子。
“我是农民的儿子,最见不得农民穷!”农民出身的李保国道出了朴实的心里话。
“山区要脱贫,必须要把我变成农民,把农民变成我”
熟悉李保国的人都知道,他没架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教授”:脸庞黝黑、笑容憨厚,一身尘土、两脚泥巴,扎在人堆里和农民没啥两样。
天长日久,奔波在田间地头,皮肤黑,成了李保国的新“标志”,他常常自嘲说:“我是最‘黑’的大学教授。”
有人说李保国“土”,但他知道,是因为“土”,农民才能跟他“交心”。
“跟农民讲话,不能把给硕士生、博士生上课那一套搬来,得把技术变成农民能听懂、能记住、能做到的话。”李保国说。
他专门为农民总结的“口诀”通俗易懂,简单易记——
“去掉直立条,不留扇子面”“见枝拉下垂,去枝就留橛”……“跟农民说话就得通俗易懂,满嘴是术语,谁还听?”李保国说。
时间一长,农民都喜欢跟李保国打交道,把他当作“亲人”“近乎人”,更把他当作脱贫致富的“财神”。
一次,他开车经过河北内丘县摩天岭村遇到堵车。村民听说他急着回保定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人群中有人喊道:“把我家院墙推倒,让李老师的车过去!”
没容李保国阻拦,几个人一拥而上,硬是将一村民自家院墙扒开一个口子,让车开了过去。
农民把他当“亲人”,他更是把农民的事儿常挂在心上。他手机通讯录里超过三分之一的号码都是普通农民的。
由于咨询的人太多,他干脆根据大家的需求,把一个个人名改成了“井陉核桃”“曲阳核桃”“栾城杨核桃”“平山西北焦核桃”“平山苹果”……
“山区要脱贫,必须要把我变成农民,把农民变成我。”李保国不仅这样要求自己,也这样要求自己的科研团队和学生。
对学生“严”,李保国是出了名的。
每名研究生一入学,就会收到一张任务清单:第一学期完成课程学习和开题报告;第二学期开始在农村实验基地实习一年……每一项都有详细的要求和明确的时间表。
他专门教学的科研团队和学生建的一个微信群叫“桃‘李’之家”,群里他给自己起名叫“老山人”。李保国就像“农民”一样,质朴无华,执着坚韧。
在农民们心中,他是“知心人”;在学生眼中,他是“主心骨”。
30多年来,李保国把课堂建在农村基地,把学生带进太行深山,让学生在生产实践第一线,在与农民群众的结合中学习真本事。他举办不同层次的培训班800余次,培训人员9万余人次。
2010年,岗底村191名果农获得国家颁发的果树工证书,成为全国第一个“持证下田”的村庄。
“搞科研就要像农民种地一样,春播秋收,脚踏实地。扎不进泥土地,就长不成栋梁材。”他说。
李保国走了,那句“我要把我变成农民”的话语,依旧回响在他用汗水和心血浇灌的一方百姓心中,久久回荡、沁人心脾。
“我是共产党员,是党和人民成就了我,我必须永远服务于人民”
了解李保国的人都知道,他有三个“家”——一个是河北农大家属院、一个是太行山里的帮扶基地、一个是他那辆越野车。
这些年,李保国每年有200多天、行车4万多公里奔波在田间地头,河北农大家属院里那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反倒成了临时落脚的地方。
妻子郭素萍说:“他就是这么个人,天天惦记着太行山的事儿,心里就是装不下自己和家人。”
有人说,李保国运气好,干啥成啥。他却说:“没有基层党组织和群众的支持和帮助,我能有山、水、林、田、路?是党和人民成就了我。”
殊不知,为了每一项技术成果、每一个致富项目,李保国付出了怎样的辛劳。
当年为了工作方便,李保国硬是将刚满4岁的儿子和丈母娘接到了山沟沟里生活。一家四口就住在一间房子里,孩子由老人照顾。
记得有一次,河北农大的领导去山里看他们,走的时候,儿子爬上了人家的车,死活不下来,哭着喊着说要回保定,想上幼儿园。
“没办法,我只好硬把孩子拽了下来。”郭素萍说,她先后两次做手术,李保国都在山上,手术通知单都是她同事代签的字。
30多年来,在外奔波已经成为李保国的常态。一次,出差回来的他一把抱起孙子亲了亲,不料刚学会说话的孙子问他:“你是我爷爷吗?”
在别人眼里,李保国好像从来不知道累,甚至对自己和家人有些不近人情。只有他的妻子和山里的果农知道,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工作上。
因为长年高强度工作,1998年李保国患上了重度糖尿病。2007年,他被诊断为重度疲劳性冠心病,血管弥漫性堵塞,已无法进行常规支架或搭桥手术,只能多休息、保守治疗。
同事和学生经常劝他多歇歇,去医院看看,李保国却总推托说“没时间”。
学生手中一张密密麻麻的日程表,这样记录着李保国最后的日子——
4月1日,邢台—南和;4月2日,邢台—前南峪;4月3日,邢台—南和;4月4日,邢台—保定……4月8日,顺平—保定;4月9日,石家庄—保定……
“下周一、二在校给本科生上课,周三去青龙,周四去滦县……”4月9日傍晚,李保国像平常一样,在回保定的路上跟妻子说着下周的安排。
回到保定时,天已经黑了。吃完晚饭,李保国又开始一个个往外打电话问情况、谈项目。等到休息时,已经是深夜了。
4月10日凌晨,李保国心脏病突发,再也没能醒过来。
在别人眼里,他每天都有办不完的事,帮不完的人,他的确太“累”了——
在去世前的这4个多月时间里,李保国在家的时间总共不到10天。就连春节,也只是休息了一天,在生命最后的一段岁月里,他的足迹依旧遍布太行大地……
斯人已逝,悠思长存。一个多月来,太行山区百姓用各种方式自发纪念缅怀李保国,成百上千的老百姓千里迢迢、扶老携幼,为他送行。岗底、前南峪等村的村民纷纷请求,将他们李教授的骨灰安放在自己的果园里,陪伴、激励他们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
了却百姓脱贫事,留得生前身后名。
在太行山百姓心里,他们的李教授没有走!那一个个高科技含量的水果品牌,那一片片高产优质的果园,那一座座满目苍翠的山岗,满浸着李保国的青春、智慧和汗水,谁说那不是一座座无言的不朽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