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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岁末,我们把2010年年度人物授予范声家一位普通劳动者,一位我们身边的平凡人。
人们知道范声家,是因为一次海下受困和救援。受困海下的78小时,他被全国公众关切;对他的救援,牵动无数人的心;他的获救,使人们对一个生命的牵挂得到安抚。
范声家是大冶人。选择他作为本报年度人物,因为他作为打工者曾经在我们这座城市工作,因为大冶与武汉历史文化上的深刻渊源,因为城市圈建设已经使武汉与周边兄弟城市进一步地难分彼此。
范声家是无数民工中的一个。如果没有那次受困,熟悉他的将只是他的家人和工友。即使因受困得到片刻的关注,他也不太可能成为“社会明星”。本报选择范声家为年度人物,不是因为他的受困和获救,而是因为他在极端状态下呈现的温暖与光芒。
我们无意将范声家打造成农民工或者普通人的代表。范声家临危受困,并不是安排,并不是被挑选,生死未卜之时,或者成功获救之后,范声家也从来没有代表他人的意识。一切发自本真,一切自自然然,范声家原生态地呈现了一个普通人的状态。正因为他普通,正因为未经修饰,范声家的状态能使我们相信很多美好的品质虽然可能并不显山露水,但一直伴着每个人的生命而生长。
危险是突如其来的,但危险总是更接近底层人。范声家在海下15米做桩基维护工作,并因海潮挤压钢筒突然受困。从受困起,我们看到的范声家,判断冷静,行为理智,生命意志坚强。回述独自面临生命考验的经历,范声家说到自己当时对母亲的牵挂,对“好人不会死”的执信,以及觉察到自己差之毫厘而幸免于难后的乐观。这是一个为生活而从事危险工作的人在遭遇危险后的全部。海潮可以挤压得钢筒扭曲,而人未必一定会被生活挤压到变形。
我们不愿意看到一个人身陷险境,哪怕通过突然的险境可以本质地展现出人的品质。获救后的范声家,复归到日常生活。临险获救,终究只是他生活的一个插曲,这段特殊可能使他更加眷恋家庭的温暖,更加相信“好人不死”的信条,更加达观地承担生活的重担。而我们看到的是范声家展现了遇险过程中同样自然质朴的美好。无论在医院,在故乡,我们从照片中看到了范声家阳光、笃实、爽朗、自信的脸庞,从言谈中感受他说到继续打桩的平静和拥有一台打桩机赚钱的希望。
劳作,生活,并拥有小小的希望,这个社会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属于所谓“草根阶层”。人们微弱的存在,艰苦地打拼,生活奔波,遭遇各异,但无所哀怨,坦然承担。穿透纷繁世事的遮盖,我们仍然能够看到,那些平常被忽视的人们葆有的道德信守、责任担当与向上的力量,这些美好的东西不是通过书写来表达,而是融入生活细节,成为艰难生活磨灭不去的底色。
人生天地间,高调可称“天地人三才”,或谓“万物之灵长”;低调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或说“来自泥土,归于泥土”。这是人文感怀和哲理玄思。而生活不是这样,它既不使人沉浸在媲美天地的崇高感中,也不使人安于完成一次泥土的循环。生活往往自出生开始,就把人放进规定的场景,人会去改变自己的境遇,并在生活的劳禄中坚持自己的认定。这些认定往往不是感叹与推理,而是信仰,简明扼要,至淳极简,例如孝亲友邻、敬事其职、善良大度、自立自强、行必有果……天地之间,我们都是匆匆而过,顺境与逆境,辉煌与劳碌,不一而足,但生活的信仰久存。
感谢范声家,使我们注视像他一样沉默而坚实地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普通人,并透过喧闹芜杂的世相,发现沉默生活后面的美好。
感谢范声家,使我们通过一个偶然的事件,看到蕴蓄在普通人身上的光华,并相信这个由无数普通人组成的社会所具有的浑厚而向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