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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溪县现在由广元市管辖。一般人听到广元,也同样难在心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如果说到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的时候,大家就不能不对广元另眼相看。广元正是武则天的故乡,所以广元市火车站广场对面有一个醒目的巨幅广告牌,上书"女皇故里欢迎你"。
大凡山区,经济上必然有些落后。女皇故里的广元市及其属县,也都是山区。山区的最****烦是交通不便,路不畅,经济发展自然受到限制。 广元市区由于处于进川铁路和108、212国道交汇,交通稍好一些,经济仍然与相当的沿海城市相差很大距离,而下辖的属县交通比广元市更差,经济当然就更难一些了。
因此,当我走进苍溪县城陵江镇的时候,仿佛走回到十多年前的沿海小镇。 在广东呆久了,到处都看到四川人。到苍溪一看,这里果然很多人跑去外面打工,去得最多的地方,正是广东。四川人在广东这些年头名声不太好,广东一些工厂甚至有歧视性规定,招工时如果有选择,首先是不想要湖南人,其次就是不喜欢四川人。留意法院判决罪犯的公告,便发现犯罪分子经常是从湖南、江西、四川来的。虽然妻为四川人,但我对四川人存在同样偏见,并且没有从心中真正消除。因此,我是做了最坏打算到四川的,身上非但不敢带现金,而且还准备了一把小刀以防万一。
我是晚上到达苍溪县陵江镇的,汽车到站后害怕抢劫者突然从身边窜上来,紧张得连车也不敢下,直到见到分别几个月的妻子和她的姐夫,方才战战惊惊地走下车来。妻子见我浑身发抖,关心地我来,我为了装扮自己是一个伟大的男子汉,骗她说是冻的。其实,我的担心和恐惧完全是多余的。说了恐怕没有人相信,苍溪是中国最安全,也是民风最纯朴的地方。如果不信,你去街上走一圈,就明白了。苍溪经济相对落后,并不表示没有先富起来的人。苍溪人拥有摩托车的人还是蛮多的,但苍溪的摩托车没有防盗锁,可以和自行车一样随便停在大街边过夜。 我正月初五来到苍溪,没有用太多时间,就喜欢了这个地方。首先感到可爱的是春节期间,大部分商店都关门不做生意,连酒店也不例外。而沿海地区,这时正是做节日生意最好的时机。
苍溪人认为,放大假的时候做生意,是一种太想钱的表现,那不太好。走在苍溪街上最繁忙的交通工具,是三轮车,在县城东奔西走,只收一元钱,苍溪人很爱乘坐。三轮车分人力三轮车和机动三轮车,都是同样车价。这些三轮车夫,很少因为见到我是外地人就多要车费的。在苍溪汽车站,私营客车很多,但相互间争抢乘客的场面基本看不到。到菜市场买东西,对外地人开的价钱和本地人也完全相同。到个体小商品市场,也同样如此。在嘉陵江下一个风景点照相,我们没有了胶卷,一个流动代人照相的人过来兜售胶卷,我以为他会以一筒劣质胶卷骗我们,结果我的判断又错了。
苍溪人过年要过两次,一次是大年夜和大年初一,一次是正月十四和正月十五。前者称是过天年,后者是人过年。这两个年都要郑重其事地吃大餐。为什么叫做人过年?这是说过了元宵节,人就得重新开始工作了。正月十六,也是一个节日,叫做游百病日。这一天,每个人都要到什么地方玩一下,无论远近,哪怕只是到大街转一转。游百病的意思是把可能的病灾通过外出行走,都游走了。因此,这一天,公园和街道会挤满了人。 现代人喜欢寻找九寨沟那样的世外桃园,苍溪人自己并不觉得其实他们自己,正处于这样的桃园之中。这一点,多半拜经济发展相对滞后所赐。
哪怕就是在县城,呼吸的空气和见到的水,也都洁净无邪,沿海地区那种讨人嫌的污染,在这里很难见到。生活在这里,相当于呆在疗养院那一类地方。经济发展是一把双刃剑,不那么发展,有时反而能够保留生活中更重要的东西。苍溪有很多山头,山与山相接的地方,形成众多的峡谷,峡谷中间,就是一眼见底的山溪。过去,这里的树被砍去很多,而现在,大部分荒山被重新绿化,冬天看到最多的树是杉和松两类树。随便走进哪座山,都可以见到飞鸟在你身边飞过,并且唱歌。
飞鸟敢于和人挨得很近,说明这里的人并不热衷于射杀野生动物。苍溪的山上,有不少野兔、野鸡及鹿一样的动物,在嘉陵江上,还可以看到成群的水鸟。 山水结合起来,最能孕育奇特的风景。在苍溪县境内的公路两边,随便就可以找到让人惊奇的地貌,正因为太多,在当地人眼中就觉得平常。因为过去交通还要不方便,没有什么文人墨客到那些地方挥毫留字,便不能使那些壮丽华美的景色成为游人追逐的目标。然而,在九寨沟一类的景点被太多的游人糟蹋以后,苍溪那种更原始更自然的地貌,将随着时间逐步提高它的价值。 苍溪的风景,所缺少的只是一层包装而已。
看见了苍溪,我忽然发现一个如果当真要游山玩水,就应该选择这类没有被封为"风景名胜"的地方。我在苍溪龙王镇登了一个说不上什么名的山头,就深深感到爬这样的山,才是真正爬山。那些修了石阶,建了亭台楼阁的名山固然有其风味,但比不上罕有游人吵闹的那种感觉。苍溪人在一些山上利用泉水修了小型水力发电站,我发现修得非常巧妙,不注意,根本看不到水电站的存在,似乎这里的人天然地知道将人的活动与自然融合,而不是要把自然改造成人类自以为是的模样。在山路上,可以不时见到动物留下的便溺,那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最好的例证。 苍溪周围有不少早就流传于世的名胜,如剑门关、千佛岩、张飞庙等。苍溪的地理位置,也有其优越之处,因为它刚好处于成都、重庆、西安等重镇的中间地带,离著名的九寨沟也相去不远。
这样,人到了苍溪,可以顺便玩好多地方。 我觉得如果知名风景区是已经盛开了的花朵,苍溪的风景就是含苞待放的花蕾。在这里,最大的快乐是不必向看管风景的人购买门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这里盘亘的时间越久,人就越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