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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告别的时候,我给外婆磕了三个头,很虔诚地。想到以后都再不能大声地喊:“外婆,我来了”,就觉得心好像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似的,特别酸楚。但想起外婆给我留下的回忆都是特别快乐而温暖的,心里就渐渐地轻松了,像被热水浸过一样。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几乎整天在外婆家里度过。
外婆不常常抱着我。她喜欢把我放在床上,然后自己盘腿坐在床边上,夏天摇一把小蒲扇,像极了慈眉善目的“弥勒”。因为我不爱哭,又很有精神,总是不甘心躺着,外婆就把我抱在她的膝上,我也盘腿坐着,祖孙二人度过一个个蝉鸣的夏日。当然这景象我不可能亲眼看见,所以总觉得很遗憾。我只有三四张和外婆的合照,印象是小学的时候。外婆穿得很朴素。
我呢,红白相间的棉袄,黑色的小皮鞋不安分地叉开,但我的肩和脸确是紧紧靠着外婆身上,小手也躲在外婆的大手里。有时候外婆从家里挑上几个大个的鸡蛋,把他们交给做鸡蛋饼的师傅。鸡蛋打散,加一点盐和绿的白的葱花,倒进面口袋里,觉得非常有趣。外婆也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过现在我才明白,他是怕我们的大个的鸡蛋被“掉包”了。写作业的间隙,我也会恶作剧。外公爱听戏,磁带和录音机就放在床边,我偶尔也会听上一两段。有一次,我听到了一句“外婆,您听我说”,就像和外婆开个玩笑。我倒好带子,把音量调到最大——“外婆,您听我说”,“哎!~”外婆当时正摇着小蒲扇闭目养神,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就答应了,我在一旁笑得不得了。后来外婆发现了这小把戏,我们故伎重演的时候他也不说话,就看着我,呵呵地笑,我也乐不可支。关于外婆的回忆后来出现了大段的空白,虽然我们经常去看看外婆,但也许是因为自己太急着长大,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直到那一天再次来到外婆家里,看到的却是一幅永恒的照片……
外婆去世后的某一个夜里,我再也抑制不住了,大哭了一场。人们都说长辈在的时候要好好孝顺,不要等到无可孝顺的时候再去后悔。外婆,为什么你不等到我长大?为什么我不能在快一点长大用成熟的臂膀搀起虚弱的你?多么痛恨,换我牵你的手的时候却什么也摸不到了;多么害怕这世界上真心疼爱我的人就这样一个一个慢慢地消失不见……看到桌子上外婆的骨灰的时候,我没有忍住,哭了。
但我终于明白,外婆和我都没有变,还是像我小时候一样,我依赖着他她爱护着我。外婆没有离开,她只是搬到天堂去住了,和那些疼爱我的人在一起——那不是世界上少了一个疼爱我的人,而是天堂里又多了一个保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