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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为大家介绍的是我们班的一位同学,一位男同学。他个头很高,皮肤不算白,也称不上黑,戴着一副眼镜,略显瘦削的下巴,以及时不时撑开来架住这副下巴的手,是那样的纤细,骨节突出,手指修长,据说是拉大提琴所致,沉稳而洒脱的文艺青年范儿呼之欲出。可那400度镜片后,却总是眼神游移,似乎在搜罗着什么,但一旦与你对视,那眼神中便透出一股隐藏的倨傲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他会为一道难以解决的英语语法题,在课间留在座位上五、六分钟。
他总是成为那一排唯一留下的男生。双眉紧锁,左手的食指摆在嘴边,右手则一刻不停地转着原子笔。嘴角紧皱着的,眼神是坚毅的、直勾勾的,毫无杂念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有人为之侧目,有人则佯装不见,更人有说他故作姿态,但他仍坐在那里。只听“啊——”的一声长叹,身体后仰,双臂张开,他骄傲而自豪地扬了扬眉毛,随即冲出教室门,观摩一局别人的拍手游戏,跟走廊上任何一个认识的同学八卦两句,放肆而响亮地大笑几声。
之后必然是抱着一位他熟识的好友,跟他讲上一两个自编的抑或是道听途说来的段子。这个时候的他是笑容飞扬的,是神采奕奕的,眼线似乎都蜿蜒到了耳根里,一口整齐的白牙会因为一两句粗俚俗语而半天无法合拢,他甚至会因为一句笑话,在整个教室里尘土飞扬地追逐在一个目标听众。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会回到他已久别的座位。他在上体育课之前,无论是什么季节,总是披上一件白色外套,或是穿着长袖。开课前的若干分钟,他会一个人站在绿茵场外,沉默地伫立着、若有所思的看着着他的同学,在球场上恣意地奔跑、叫嚣,乱踢一气。
之后他会缓缓地喝一口水,或凝视远方、抑或凝视大地,或踢一踢球场边的草。与过往的同学、熟人、老师,说上一句“你好”。便再次坠入沉默。随着体育课内那黄金般的自由活动时间的到来,几位同学围拢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与他耳语几句,而后爆发出一阵大笑。他随即脱去外套、挽起袖子,招呼上三两声、聚齐五六人,开球!又是拼、又是抢,又是开大脚,因为一个进球而大声欢呼,因为一个失球而夸张地挥舞双臂。此时场边,他没有喝完的矿泉水瓶在静静地看着判若两人的他在场上疯跑、大汗淋漓。上晨会时,他似乎总是迟到,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作业来不及交,就随着叽叽喳喳的大部队下楼去了。
忙碌之间,他会对曹逸凡说:“帅哥,早上好。”也会对我端祥一会儿,之后沉稳而坚定地告诉我:“你头发歪了!”。面对升旗台,出旗。他忽而安静了,脸紧绷着,双眼紧盯国旗,头微微上扬,眼神坚毅,“敬礼,唱国歌!”他右手五指并齐,举过头顶,阳光透过他的手掌,照在他闪烁的瞳仁和那严肃的两颊上。红领巾在他的胸前系着,随风飘扬。然后,他会低沉地唱出歌词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若是在冬天,能看见他口中哈出的白气,但那似乎成了唯一的歌声作证。他想要高声的歌唱,诵出自己的信仰,挺起自己的脊梁;可他万不能这样做,因为,人们会侧目,会佯装不见,会说他故作姿态,而他最需要的,似乎是理解,尊重,和群居式的温暖。
所以,他只得低声细语,在呢喃之间,默念完着这未完成的十四行诗。纵使如此,他注定是孤独的,因为他永远是那近乎唯一的声音。他会和我一起写剧本而忙到凌晨,可他也会在排练时不断地打岔;他会看尼采、康德的书,他也会看《凹凸曼笑话大全》;他会用iphoto、Ipad、Itouch,可他仍梳着民国时流行的三七开式的发型。
他本是智慧的、却偏要在荒诞的尘土中滚打摸爬;他本是清高的,却总是与低俗插科打诨。真理就像他那永恒不变的三七开,他精心维护着真理,却经常因为太过精心,头发上的真理时常会茫然地凌乱。他就是想要热闹、快乐,可在那兴奋的一瞬,收获的总是却无边的孤独与沉思,如同曲终人散后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落寞的身影。在我们这个年龄,他是一个少有的会常翻毕业纪念册的人。他,是王品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