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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了年,我就十岁了。从老屋回来,我好像长大了许多。爷爷的老屋—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地方,就要拆掉了。
老屋一一这幢老式二层楼房,坐落在离县城不远的山沟沟儿里。它是爷爷四十岁时盖起来的。二十五年过去了,岁月的流逝使这幢曾经让爷爷引以为荣的屋子变得有些破旧:砖瓦的颜色灰暗了,梁上的椽子发红了,檐角上也破了好几个洞……爷爷老了,这屋也老了。我们又回来过年啦!两个小小的身影在小溪边跳跃着,那是我和小山子弟弟。屋后的小溪啊,依然是那样清澈见底,叮叮咚咚地从门前流过。溪边的枣树又长高了,我曾在初夏的夜晚拿着竹竿敲打树梢,一个个大枣儿落下,砸在头上,落在颈脖儿里,那滋味儿……大门门两旁,一边一棵梅树,,一红一白笑得正欢“奶奶!奶奶!”我和弟弟沿着溪边的小道向正在菜园拔菜的奶奶跑去。
奶奶见我们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蹭了蹭胳膊上的泥,大声喊道:“瞧你们,踩死了好几棵秧呢!”屋前,一条小路伸向远方,古朴的小路散发着一阵阵泥土的芳香。小路两旁,密密的两排香樟树,微风吹过,沙沙作响。这条小路,送走爸爸去他乡工作,送走二叔、三叔去上大学。年年岁末,它在爷爷奶奶盼望已久的目光里,迎来了爸爸、二叔、三叔、小姑、妈妈、二婶、我和弟弟。老屋,凝聚着爷爷、奶奶一生的心血。在这里,他们养大了四个孩子,培养出了三个大学生,而他们自己,只认识很少几个字。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门前的梅树上,消融在远去的小溪里,把除夕的晚餐点缀得格外凝重。山沟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我和弟弟用竹竿挑起电光炮,过足了放炮的瘾。开席了,爷爷笑眯眯地喝下了酒,顿了顿,“讶儿们,听我说!”声音不大,可大家都停止了喧闹。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县里要修条环城公路,从门口经过,这屋,恐怕要拆了。”说完,轮流给我们夹菜。窗外,雪越下越大,爸爸喝了不少酒,被誉为“酒井次郎”的二叔,喝得更多……过罢初七,除了小姑,我们都要走了。早晨送走了二叔一家,这会儿,我们一家也要走了。爷爷、奶奶送我们到小路口。微弱的阳光照在即将融化的雪地上,爷爷奶奶穿着厚重的冬衣站在梅树旁。我们都知道,明年不能再回老屋过年了,但是,我们的心还将在这里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