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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四岁，在我的记忆中，许多事物已经模糊，忘却了。但是，有一个人的名字，却始终牢牢地刻在我脑海中，不能被时光的流水磨平。每当我想起她时，心中总泛起一股难以言状的内疚之情。她是我小学的同学，叫李素霞。小时候，我的学习成绩很好，又颇受老师喜欢，是班里的“公主”。而李素霞学习很差，平时老师提问时结结巴巴的，一问三不知。她家在农村，衣服破破烂烂的，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难闻的怪味儿，人又黄又瘦，正是一只“丑小鸭”。
我们一些女生经常欺负她，以捉弄她为乐，尽管如此，因为没人和她玩，李素霞还是经常主动要求我们和她玩，但我们总是借故拒绝了她。一次，我们正在兴高采烈地跳着橡皮筋，我偶然一回头，见到李素霞又倚在教室的门框上，望着我们，眼里放出渴求的光。我怔了怔，向一个同学挤了挤眼，那个同学会意地撇了撇嘴，大声说:“别理她!”我接上去说:“真讨厌!”李素霞连忙低下头，慢慢转过身走进教室。但是，玩了一会儿，我的橡皮筋一下子断了，因为是单线的，很难接，我们便都想改玩沙包。
可一问，谁都没带。正当我们吱吱喳喳，无计可施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李素霞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教室，站在我身后了，她脸上带着少有的笑容。我连忙捂住鼻子，避瘟疫一样逃儿步说:“李素霞，你来这干什么?’’她一怔，收敛了笑容，说:“你们要玩沙包吗?我有，带我一块玩吧!”说着，她掏出一个又小又脏的沙包，向我递过来，眼里流露出希冀的、祈求的、虔诚的光。我犹豫了一下。但是，当我看到李素霞那身不知是什么颜色的衣服，看到她那黑乎乎的手时，我犹犹疑疑地说:“不，我们不玩了，你走吧，我们能接好皮筋的。”旁边的同学也应和着:“算了，我们不玩沙包了。”李素霞呆住了，她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下去，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过了一会，沙包从她手里掉了下来。但她好像不知道似的，慢慢缩回手，垂下眼皮，低下头，在这一刹那间，我看见一颗晶亮的泪珠从她眼里落下，砸到水泥地上，碎了。我的心一动，但她已转过身去，慢慢走回了课室，夕阳把的身影拖得很长，也很孤寂。第二天，李素霞没有来上学，又过了几天，她仍没来上学。
后来，我从老师嘴里知道，她退学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从未听说过她。当我回忆起往事时，我总要想起李素霞，想起她枯黄的头发和瘦小的身子。因为我已经知道，伤害一个人的自尊心要比伤害他的身体后果更严重。而正是我，使她那双时常闪动着希望之光的眼睛黯然失色。我真想再见到她，让她知道我的心情，让那双眸子重新放出光芒，但是我从未有过这个机会。不过，我已经从懊悔、内疚中知道，让别人快乐，自己也会快乐;使别人失望，挫伤别人自尊心的人，自己也会懊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