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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喜死人了。25岁的春莲姐生了个又白又胖的小男孩。大姨全家都喜得合不上嘴,亲戚邻居也跟着高兴。 按照家乡的风俗,生了孩子的第六天,是送助米、吃喜面的日子。不用说姑姑、姨娘,就连左邻右舍的大婶、大娘、Eli"s理姊妹们也都来了。她们来时,有的提着大喜盒,有的挑着对棚盒,有的挎着红布遮盖的竹篮子。客人们的拖拉机、自行车,摆满了长长的胡同。大人们说说笑笑,孩子们打打闹闹,几乎要把偌大的红砖墙院给挤崩f。 这会儿,我却“乖”得很,跟着姨妈躲在春莲姐房里留东西。其实呀,你要是看见我鼓鼓囊囊的衣袋,就知道我的“企图”了。按风俗,都是留二押一,可人们非要全留下不可,拿过来递过去的,连说带笑地争执着,好不热闹。尤其是李姑奶奶,竟用大笆圆子挎来200个大鸡蛋。
不等俺娘动手,自己把红布一揭,一把- 把抓放到小炕的棉被上。姨妈急得说:“这哪能行,叫您老人家惩费心,花惩多钱!不行,不行!”说着,抓住笆圆子就往外抬。李姑奶奶一看,急了眼,满脸带气地说:“咋啦,拿我当外人了?你不知道,俺家办了个养鸡场,光下蛋鸡就75只,每天下五六十个蛋,吃都吃不完,已送供销社换了几百块钱啦!给孩子挎这些鸡蛋,我还觉得过意不去呢!你看你,这么看不起老大姐,还叫我拿回去?” 一看李姑奶奶生气了,俺姨妈只好陪着笑脸说:“您老人家真要叫留下,俺就留下吧!”“这就对了!”李姑奶奶咧开没牙的嘴,开心地笑一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挤进来庄东头的王二婶。只见她脸上堆满笑容,一边用右手提着个沉甸甸的黑瓷罐,一边大声咋呼着:“闪开,闪开,奶奶给俺宝贝送蜜来了!”人们一听,怕溅到身上蜜汁,都赶紧往两边躲,给她闪开了一条缝。只见她挤到大炕边,迎着姨妈说开了:“亲家,咱这娃生的真是时候,我那六箱蜂刚酿了200斤蜜,先提这些用着,去去胎火胎毒什么的,冰糖红糖可没这好!”一屋子人听了,都“味味”地捂着嘴笑。
“哟,大家都喜,我也来喜喜!”高个子大嗓门的妇女主任不知怎么挤进来了。大家急忙让座,谁知她摆着手说:“别慌别慌,我得先交交差。刚才一老支书叫我到这里来,一来贺贺喜,二来告诉春莲,支部同意你只生一个孩子的要求,三来党支部叫我表示点意思……”一边说着,一边从黑提包里拿出了红纸金字的独生子女证,和一件红灯笼似的府绸童装。大家一看,都啧啧地夸好。 可姨妈不知咋的,看着一筐箩一筐箩刚留下的大米、江米、小米、红糖、挂面、鸡蛋和布料、衣服,再看看又说又笑的人们,竟喜得掉下了眼泪。她自言自语地说:“唉,算这些年轻人有福,赶仁了这么个好年头!” 姐姐听了,红着那白生生的瓜子脸,一边用手指着甜睡的小宝贝,一边笑眯眯地说:“嘿,他们啊,他们比俺还有福哟,一生下来就掉到蜜缸里了!”这句话也许说得太响了,竟引得屋里屋外的人都笑起来。就连玻璃窗下那树石榴花,也仿佛受了感染,竟笑得越发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