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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的女孩子最喜欢对找师评头论足了,哪是有个有点“特色”的老师在讲台上一站,第二天连这个老师的姑姨妗婆都会被兜尽掏绝。关于他的“新闻”便会历久不衰。记得刚进文科班,有一位富有“特色”的老师就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他,就是我的语文老师杨南山。 上课前,有消息透露:此人年年士花甲,性格外向,息怒无常……喜怒无常?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说真的,光畏三分。 “来了!”有人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老头教室那端缓缓“颠”来,教室顿时静煞,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他:好一个醉仙人!走起来左一蹶右一颠 , 两只手臂人幅度摆动,那头颅悠哉悠哉地伴着晃动。上讲台了,嗬,满而红光,眉眼灵动,精神矍烁!他略一扫视,"带着微笑就哇啦讲课了。和新班学生见面不讲客套话也罢,总要讲上一串有趣的废话嘛!
可他啥也不讲,真是个毛躁老头儿! 第二天,关于“怪老头”的轶事便风传开了。别的都忘了,只记得“小灵通”说,当年她伯父听他讲课,他曾经在讲合上背诵《孔雀东南飞》,背呀背呀,禁不住朴然落泪,不能自己,直到悲幼咽住,才停下来喘息,我们听众全部捧腹大笑,真是滑稽得可爱。有趣的是,三十年后的今天他又要向我们讲《孔雀东南飞》了,多想看看他泪挂两眼哟。 可等到了!他要我们先自习注释,而后略讲几处准句,接着便是范读。只见他稍一酝酿,一深呼吸,便沉下脸来读。好些同学都概嘴窃笑。瞧他摇头晃脑,拖腔拉调,这是朗读吗?哦,这也许就叫“吟哦”吧!我禁不住也想笑。他,似乎沉浸在课文意境中,对同学的鬼脸窃笑视若无睹。有些同学自觉没趣,便山‘纷纷捧起书来听他读了。
渐渐地,他越吟越带感情,越来越凄一切,读到刘生芝告别小姑时他喉头颤动,已不像前面那般流畅了,听得出,他近乎沙哑酸涩的声音是理智克制感的结果。这时,默无声息的教室里,一张张面孔也都露出凄恻的神情。我不断地咬着牙,不让泪水涌出。直到下课铃响,大家心里还是沉重得很,无人哗笑,无人追跑。 上他的课,我总被他的情感所左右,他不是演员,但他情感的微妙变化却似存末岌初变幻莫测的云天。渐渐地,我也养成带感悄朗读的习J皿,读到好章段,我竟也会旁若无人,忘乎所以。如今,细细琢磨一下他这种独特的教学方法,不禁深深赞叹。我已深切领会了他的一句话:“读到有情时,文也通大半。”唉,说他喜怒无常,莫非指此而贡? 去年,我曾连获省、地、校作文比赛一等奖。那天早会时,全校师生集合于大操场,校长将给我颁奖。
忽然,他风风火火窜进我们的队伍,一眼瞄住我,没等我明白过来、我已被他拖出队伍,他郑重地教我:“一会儿你上台领奖,要先进三步,双川公奖品。然后行礼,接着转身,向全校师生亮一亮奖品,在后退二步,诺,像这样……”周围的同学全都哗然,,他却充耳不闻,仍一本正经地为我做着木偶似的示范动作,唉!我都高三年级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上台领奖,真是老古董,我虽不敢笑,心里却理怨他“无事讨丑献”。可是,说来也怪,在我短短的生活道路上,曾留下多少激动人心的画面:在万人歌咏大会。上,我的手风琴自拉自唱赢得了如雷掌声;在长沙昏暗省委礼堂接过省委书记颁发的奖状:也曾像小明星一样荣幸地和名作家叶君健峻‘青等一起游山玩水,一起合照,二,卜日川几视……然而那些,ia(面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淡漠了,偏偏只有他为伐做木偶似的动作的场面却不时在我脑际映现,而并愈来愈清晰,梅次都使我心头漾起一种暖乎乎的感觉。 在我的记忆中,他只有一次对我发脾气,高三年级时,学校成立文学社,他当顾问。
那天,他兴冲冲见进教宝来,笑着告诉我:“你被选为社长!”我立即本能地红起脸,照中国人的传统习惯婉言推诿一番,谁知他的脸立即露出‘温色,严肃地盯住我:“你以为韬光晦迹,隐藏才华是谦虚、是美德么?不,现在观念变了,你没看北京竞选中学生记者团团长的报导么?你没看自荐当厂长的报一导么?有才不露,还不如毛遂……”我低着头,咬住唇,委屈的泪水儿乎要夺眶而出。他倒不管你委屈不委屈,只管训道:“当社长算老儿?你还应该向大家拍胸脯,公开置布:我得儿个奖算什么,我还要得更多大奖,我……”我浑身发烫,脸红得无处搁,便找借口溜了。 你说他是老古董吗?这种新思想我至今还难于接受呢草然而暗地里他的这些话却像一团火,在我心中燃烧着,越烧越旺。当我又获得华东六省一市中学生作文比赛优胜奖租《年轻人》举办的国际青年年“年轻人的日记”征文比赛二等奖时,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眼前摆着的是好几张证书、奖状,抽屉里。是复一旦大学的免试录取通知书。我抬起头,望着窗外云天,呀,老师就站在那远远的云端,又在向我训道:“……你该公开置布,‘我得几个奖算什么,我还要得更多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