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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上,我一如既往地看着前方,偶尔眼睛瞄过你的脸旁,看着风撩过你鬓角浅银色的碎发,送来淡淡的花香,你回过头轻声地问我“下一站是哪?”——题记
有一个女孩。
那年,她五岁。
她很明白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因为无论学什么她都比同龄人慢个好几拍,在同龄孩子里显得弥足卑微。她不爱和别人讲话,也没有人主动和她讲过话,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放肆地玩耍,她的妈妈来学校接她的时候,她大多趴在角落的桌子里,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画笔在白纸上画着没有任何人看得懂的线条。
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对女孩的妈妈讲:“这个孩子反应总是比别的孩子迟钝,只会数1、2、3,连10都不到。而且从来不讲话,我想你需要带她去看看医生。”
那时女孩的妈妈总是骑着一辆银白色的自行车载着女孩上学放学,肩上背着女孩还稚气的小书包。妈妈总是骑得快快的,因为女孩喜欢风扑在脸上很舒服的感觉。这天女孩坐在后座玩弄着妈妈的衣角,表情有些沮丧,若有所思地问道:“妈妈,老师说什么了?”妈妈沉默几秒,突然扬起嘴角,笑容满面地说:“老师说我们宝贝很聪明,都会数1、2、3了!小朋友们都很想和你做朋友,问你愿不愿意呢!”
“真的吗?”女孩的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妈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当然是真的呀。”那声音好像含着哽咽,带着哭腔,阳光下一颗晶莹的东西从妈妈的脸颊滑落……
那次之后,女孩告别了自卑。
那年,她十二岁。
因为家和学校离得比较远,爸爸妈妈又没有时间来接送,上了小学之后女孩就开始乘公交车上学了,每天四趟来回地折腾。有时候等得夜晚的路灯都亮了还不见公交车从路那头驶来;有时候车上人太拥挤只能忍耐再等下一班;有时候运气不好撞上心情不好的司机,开得时快时慢,刹车一阵一阵地考验乘客的“重心稳不稳”;有时候好不容易到站了,也要挤个半天才能挤下车……
当女孩和朋友走在回家的路上,朋友讲得正起劲,突然一辆公交车蹿进女孩的视线,女孩二话没说,赶忙抓紧书包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向车站,心里祈祷着:公车呀公车,你慢点别着急,等等我呀!朋友回过神才来猛然发现:人咧!
每次放学校门口都会堆积着许多家长,把窄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女孩总会不由自主地瞄几眼,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人来接她。即使是雨天,也只能自己顶着豆大的雨、踩着灌满水的运动鞋,很狼狈地回家。一身湿哒哒的衣服也下雨似地滴着水。看着被父母接送的孩子,羡慕的种子就会在心里悄悄地发芽,可对这种简单的幸福的渴望女孩从没敢跟父母提起,因为女孩不想做他们的累赘。
没想到初考结束的那天,她的妈妈竟然骑着那辆银白色的旧自行车在校门口等她。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考试的疲惫,又或许是不习惯吧,女孩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玩弄着书包的带子,不同以往的,书包背在女孩的身上。女孩意识到妈妈骑车的速度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快了。妈妈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枷锁:“宝贝已经长大喽,书包越来越重了。”
妈妈脸上仍然挂着和以往一样的笑容,只是语气里多了些欣慰,多了些说不出的爱。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书包重了,已经是自己在背了,她已经不是那个离开了父母就只会哭啼的小孩子了。而躲在父母伞下的孩子,会懂风雨砸在身上的痛快吗?
那些日子,她学会了坚强。
这年,她十五岁。
星期天,是去学校的日子,女孩的妈妈坚持要送她去学校,女孩只好答应了。在那熟悉的自行车上,她想起了很多,想起小时候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下去,妈妈带她去看医生的时候,妈妈的焦急和紧紧抓住她的手。
这天这刻,她明白了她的爱。
这辆早已被潮流所淘汰的车子记录多少一个妈妈对一个女儿的爱。扶手在阳光下闪动美丽的银光,后座上留着阳光照射后暖暖的温度。温暖的记忆一点点占据着女孩的心,而这个女孩就是我。
自行车上,我一如既往地看着前方,偶尔眼睛瞄过你的脸旁,看着风撩过你鬓角浅银色的碎发,送来淡淡的花香,你回过头轻声地问我:
“下一站是哪?”
车缓慢行着,生锈的零件发出刺耳的声音,我侧身跳下车,抢过扶手,把你拉到后座上,然后自己骑上去奋力地踩着,竟然不觉得累,原来不知不觉妈妈已经如此消瘦了。妈,你知道为什么车越来越慢了吗?原来我们都不曾知道:不是你老了,而是我行囊里,你的爱,太重了……或许你的视线已经看不清远方,可我却看得很清楚:
“妈妈,下一站,幸福。”——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