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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鲁迅,不是一件美事。一个人宁可去欣赏徐志摩的酸腐诗句,去恋慕郁达夫的颓废作派,但是,不要轻易沉迷于鲁迅。纵然是郁达夫一派阴沉沉的忧郁里,也总有几处黎明和灯光。
鲁迅的色调是黑的,让人错觉他一直在黑暗中奋笔。灿烂阳光下鲁迅斑斑皱纹的老脸,是有史以来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情状。他总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潜行,好像一个人在封闭的管道里边匍匐,没有光亮,没有温情,没有同行者。"高出不胜寒"的寂寞,没有一个智者能够躲避。
鲁迅很偏激,这和他另一面的智慧是不相符的,在为人处世上他是个失败者。他不能学得钱钟书式的超逸。在中国,大师都应该是跳出红尘,俯看凡世的;惟独鲁迅不是,他无法忘却"非人间",永远承受一个思想者的痛苦,而脱不出这尘世去享受一个仙者的宁静。他和每个国人那样读完了《庄子》,然而,他无法置身世外。丰子恺在看这个世界时,他会吸收全部的阳光;鲁迅则残忍地滤去有光的一切,剩下一片血淋淋的惨景露给人看。人们欣赏丰子恺漫画,脸上会不自觉现出赤子般的微笑,甚至可以忘记窗外的狂风;读鲁迅杂文,则无论如何晴空万里,读者都紧锁双眉,脸色铁青,咳着痰一个字一个字带血地抠入腹中,沉重、愤怒、痛苦、绝望,青年的热血沸腾起来,又冷下去,最后凝结成稠状的东西。阳光是有的,只是通向太阳的路很长很长。青年不能得到凭了一腔激情便指点江山的快感,有的只是重负与壮志结合起来的、难以名状的悲哀。于是,悲哀产生力量。
智者的悲哀在于看得太清,而鲁迅的悲哀更在于看清之后不肯忘却,他阴冷的批判把自己一层层掩盖起来,装作忘记了人间之爱。这是另一种逃逸。爱且痛的折磨中他没有别的选择,《呐喊》尚且只是溢于言表的悲烈,《祝福》则已成了"无写处"的哀伤。他又不肯彻底地绝望下去,留下夏瑜坟前的花圈,不知是为了抚慰做着好梦的青年,还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不灭的希望。
有人认为鲁迅将时间浪费在大量笔战杂文上,实在不值得。小说可以传世,而这些文坛争斗的杂文则会在数月后被人遗忘。这话不假,然而这恰恰合了鲁迅的想法:"只要做起来。"他终究是一个黑暗中孤独的行路者,不可能超脱地去做"为艺术而艺术"的大家。他的理想遥远,但他已经一步、一步地踩出一条路来。
如他自己所言,口难出善言的他"做人不好",孤僻古怪的性情折磨下,五十多岁便撒手人寰。临死前一篇《女吊》,更是诅咒般叫喊出他"睚眦必报"的脾气。他不能呼酒买醉,恐怕斗酒也难换一醉,竹林七贤已经消逝,"广陵散"也已成绝响。
魏晋风度不能再来一次,"真正的艺术家"又能维持几天风雅?鲁迅在黑暗中呐喊到最后一刻,仍未唤来黎明。而雅致清逸的"艺术家"周作人,也不可避免地丧失了名誉曲折而终。在看不到太阳的时候,所能做的唯有呐喊。鲁迅是一个,也许还应该有更多,叫得更加野蛮,更加凶狠,因为我们没有退路。
点评老师:
点评内容:一个作家很少给人希望的原因只有两条:恨得太深,爱得太切。这样的人对于他的民族的全部态度是:要么接受我,要么毁灭我。这是一种决绝,是几千年苦难的压迫造成的二元选择。这是新生青年对失足父亲的期待,也是父亲对新生青年的要求。站在文化断裂的新旧两个时代的交点上,鲁迅扮演着整个民族的逆儿和严父的形象。中国人已经等得太久了,现在既然有一个人醒了,就再不能昏睡过去。他凶狠地呐喊,因为这个民族已经"没有退路"。忘记鲁迅的时代我不敢说自己读懂了鲁迅,但我至少敢笑那些以为只有武侠,言情,及痞子文学这种作品才算创作的人的浅薄。忘掉了鲁迅的时代就是一个该灭亡的时代。我是个喜欢甚至崇拜鲁迅的男孩,我一直觉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