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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姥爷——”,刚到姥姥门口,我就欢快地喊着。姥姥几年前得了脑溢血,行动不便,只能坐在椅子上。她看到了我,脸上立刻绽出孩子般最纯真最开心的笑容。姥姥握着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乖孩子,长高了……长大了……”。
姥爷看见我和妈妈,停下手中的活,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像意想不到得了满分的小学生。
自我上六年级以后,我和妈妈就很少回家看望姥姥姥爷。妈妈整天带着学生训练训练训练。而我呢,面对成堆的作业、资料,我的时间就像已经吸满水的海绵,没有一丁点的空隙。沾了中秋节的光,又赶上学校不允许补课,终于能够和妈妈一起回乡下看看姥姥姥爷。姥姥姥爷现在就老俩口在一起过,二姨出嫁到了镇上,两年前二姨父出了车祸,养活四个孩子的重任就落在二姨一个人肩上,二姨天天辛苦劳作,泪水和着汗水。过节了,二姨就更忙了,她一个人在街上卖猪肉,又要剁肉,又要称肉收钱,忙得饭都吃不上。舅舅包鱼塘、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全家搬到镇上去了,要姥姥姥爷跟着一起去,姥姥姥爷总舍不得自己一砖一瓦垒起来的这几间房子,固执地住了下来。妈妈边拿出来时买的月饼,边问姥爷,舅舅来过没有,中秋节回来吗,他们家鱼塘今年怎样。姥爷说:“鱼长得好,都变成外面的帐了,你哥还在外地要账呢,昨天打电话说十五也不回来了。”
妈妈不停地整理房间,打扫卫生,洗这样,擦那样,并不时交代姥爷,给姥姥买的药要及时服用。妈妈和耳背的姥爷说起话来,声音大得像打雷。“他爸……快把鸡杀了……”姥姥在椅子上喊着姥爷。“别弄了,来不及吃,一会还得去趟二姐家,明天早晨还要带学生训练。”妈妈一边擦桌子一边说。好像没听到妈妈的话,姥爷还在做自己的活,姥姥却一下子失去了先前的高兴,眼角渐渐耷拉下来,眼圈分明有点湿润。那湿润的眼圈似乎在告诉我和妈妈:为什么要走呢?是啊,工作的忙工作,学习的忙学习,做生意的忙生意,团聚似乎成为一种形式。忙活了一阵,妈妈整理一下自己准备要走,姥爷站在那儿,搓着手,显得无奈,似乎刚才的一切忙碌都没有意义,姥姥终于忍不住,眼眶的泪花凝聚成一颗大大的泪珠,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妈妈,我不走,我和姥姥姥爷一起过中秋。”我转向妈妈说。妈妈点了点头,也掉下了眼泪。那眼泪,我读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