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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觉得我和天地一样老，因为太多的事务缠绊着我的性灵，我在庸俗和倾轧中窒息。俗人们不会知道我的痛苦和屈辱，我也懒的与他们多说，即使说了也说不通。不同种类的动物都可以沟通，比如驴和马就可以杂交生出骡子，而我几乎和一切人都是异面平行线，一生不会相交。我猜想我自己本来是传说中怪异而孤独的神明指间缠绕的璎珞的毫光，在他们正说着讥讽人类荒唐无聊的妙语时，被无心地抖落到凡间，托生成了一个面色苍白，身躯修长，体格瘦弱的少年。
因此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灵明，经常用犀利的语言嘲骂一切虚伪和苟且，因此被无知的世人毁谤为弱智和疯子，变态的恶魔。我并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但是我的意志是先天软弱的，——这是由于我的高傲和智慧令神明们也自愧不如，于是就在我命运的簿册上写了诅咒。所以我只好自食恶果，我是以傲取祸的警戒——他们罚我总是在意世人的嘲骂，从此衣履破碎，神情枯槁，终宵游荡，犹如鬼魅。神明和幽灵们都在暗中取笑我的落魄，看见了我也有今日，笑的前仰后合。我难堪的苟活，不知死何时来临，只好孤立无援的继续喘息。我为了排遣这天地般长久，永恒般可怕，时间般不可逆转的痛苦的煎熬，饲养了一条肌肤洁白的银鱼。
它长着人类的面孔，形状近于正方形的巨大的头颅，四肢和我一样柔弱。每天早上它都浮出水面，和我进行诡诞的谈话。因为话中包含了星空深处的奥妙，所以毫无音声，不过在细听时像四处蔓延的叹息。池水流荡着硫酸铜美丽的蓝光，晚灯投映在水面上的光斑随波逐流，好象在氧气中燃烧的纯铁的光焰。银鱼消瘦的流线形的双肩上染着奇幻的光泽，将银钩般的双足在水中点来点去。岸上正有一群身材高大的须眉浊物，赤裸着强壮的胸膛，用秽亵的言谈辱骂我们，银鱼表情痛苦地向我呻吟、哀告，他惧怕属于男性的世界，因此不停地对我诉苦。 读后感 我把它爱怜地拥入怀中，给它讲古希腊的神明聚会和波斯王朝的豪门饮宴，用我言辞的幻象来麻醉它脆弱的神经。
我说的劳心费神，它却似懂非懂。它终于发现，我其实无力保护它免遭被恶毒的世人刺伤的宿命，只不过会说些内容类似暴君给柏拉图哲学的定义——“无聊老人用来勾引无知少年的东西”的寓言。它也最终愤然离我而去，说出令我失魂落魄的话：“我就知道会这样！”从此遁入江湖，不知所终。我疲惫了。无力再去寻找它遗留在和庄子彼此相忘的江湖中干枯的尸体，运送回我的楼台安葬。只能满心悲哀地跳入水中溺死，不再听世人的笑骂和指责，当然也没人理解我的死因，他们只会说这就是自绝于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