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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觉得这古园是为了与我相遇,而在那儿历尽沧桑地等待了几百年。”史铁生那么写道。
我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一幅景象:萧瑟的黄昏中,史老坐在轮椅上,他双眼微闭,连脸上的皱纹也安静下来了,地坛里静悄悄的,只有飞过天空的小鸟拍动翅膀发出的声响。
“它等待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在二十一岁这美妙绝伦的一年,史铁生被送进了医院,从此,他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我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这是我这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人生刚才开始了四分之一,正是青春洋溢,雄鹰展翅的时候,可是他却再也无法享受飞奔时那风掠过脸颊的感受,再也无法踏上软软的草地,闻闻清新的青草味了。
“等到有一天我死了,在天上看着自己,我会说,看哪,我知道我二十一岁时残废了双腿……到那时,我想我也会为自己的境遇而感动的。”就算史老的一生是多么艰辛,可我却从来没有抱以一丝怜悯同情。因为他的文字是那么坚强,那么诚实。在刚残疾的几年中,他自杀过。这无可厚非,他也曾对着他的医生大吼:“如果你治不好我,我就用刀砍死你!”可随着岁月的的流逝,时间掩盖了他的伤痛,他的愤怒,只是在他心上留下了疤痕。我讶异于史老对生命的淡然,他把一切看得那么透彻。后来我明白了,是时间造就了他的想法。在无数个白天黑夜,当我们追赶着时间上班上学时,史老只静静地在地坛里思考生与死的问题,回忆着自己的童年,又或许是插队时的故事。想念海棠树下奶奶远望天空时的目光,合欢树旁妈妈侍弄花草时的身影。我想时间是等待着史老的吧,史老是那么不幸却又是那样幸运,因为时间在他那儿是停留的,停留在史老的笔下,他的文字中。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死神就在门外的走廊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我……到该走了的时候我想我虽会有一点慌乱,但还是会很欣慰的。”在得知史老的死讯后,我脑海里不断出现这句话,泪水如决堤般涌出。为什么我没有早出生几年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早点读到他的文字,早点成熟,我甚至能够去拜访他,告诉他,他曾给了我多大的力量,使我对这个冷漠世界有了怎样的认识。——可他不在了,我也还太小了,太不成熟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的文字还躺在我的书橱中,他的笑脸还留在我的心中,这些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逝的。死神虽然等不及了,但我会耐心地等待,因为史老曾说过:当夕阳西下,当一个年迈的老人缓缓走下地平线时,另一个孩子活蹦乱跳地跑了上来。我相信史老没有离去,我会等待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