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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蟋蟀,我把它养在瓦盘里,盘里放了在溪中洗净了的清沙,复在其中移植了有芥子园画意的细小的草,草的旁边放了两三块洁白的石块,这是我的庭园了。我满足于自己手创的天地,所谓壶底洞天便是这般的园地更幻想化的罢了,我曾有时这样想。我在沙中用手指掏了一个小洞,在洞口放了两颗白米,一茎豆芽;白米给它当作干粮,豆芽给它作润喉的果品。我希望这小小的庭园会比石滩上更舒适,不致使它想要逃开。
在蒙蒙的雨天,我拿了这瓦盘到露天底下去承受这微丝般的烟雨,因为我没有看到露水是怎样落下来的,所以设想这便是它所喜爱的露了。当我看到乌碧的有美丽的皱纹的鞘翅上蒙着细微的雾粒,微微开翕着欲鸣不鸣似的,伴着一进一退地颤抖着三对细肢,我也感到微雨的凉意,想来抖动我的身躯了,有时很久不下细雨,我便用喷衣服的水筒把水喷在蟋蟀的身上。
听说蟋蟀至久活不过白露。邻居的哥儿告诉我说。
“为什么呢?”
“那是因为太冷。”
“只是因为太凉么?”
“怕它的寿命只有这几天日子罢。”
于是我翻开面子撕烂了的旧的黄历本,去找白露的一天,几时几刻交节。我屈指计算着我的蟋蟀还可以多活几天,不能盼望它不死,只盼望它是最后死的一个。我希望我能够延长这小动物的生命。
早秋初凉的日子,我便用棉花层层围裹着这瓦盘,沙中的草因不见天日枯黄了,我便换上了绿苔。又把米换了米仁。本来我想把它放在温暖的灶间里,转想这是不妥的,所以便只好这样了。
我天天察看这小虫的生活。我时常见它头埋在洞里,屁股朝外,是避寒么?是畏光么?我便把这洞掏得更深一些。又在附近挖了一个较浅的洞。
有一天它吃了自己的触须,又有一次啮断自己的一只大腿,这真便我惊异了。
“能有一年不死的蟋蟀么?”我不只一次地问我的母亲。
“西风起时便禁受不住了。”
“设若不吹到西风也可以么?”
“那是可怜的秋虫啊!你着了蟋蟀的迷么?下次不给你玩了。”
我屈指在计算着白露的日期。终于在白露的前五天这可怜的虫便死了。天气并不很冷,只在早晨须得换上夹衣,白昼是热的。园子里的玉蜀蚕,已经黄熟了。
我用一只火柴盒子装了这死了的虫的肢体,在园子的一角,一株芙蓉花脚下挖了一个小洞,用瓦片砌成了小小的坟,把匣子放进去,掩上了一把土,复在一张树叶上放了三粒白米和一根豆芽,暗暗地祭奠了一番。心里盼望着夜间会有黑衣的哥儿来入梦,说是在地下也平安的罢。
“你今天脸色不好。着了凉么!孩子?”
母亲这样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