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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在辽宁省兴城西八十多里的乡下,有一个人,外号叫“穷爷”。穷爷和十多个穷哥儿们终年给一个姓黄的大地主家扛活。这些穷哥儿们有的家里边一分儿地也没有,吃住大都在地主家。
黄地主有两个老婆,大老婆生了一个女孩儿,七八岁;小老婆生了一个儿子,五六岁。大地主慈眉善目,可肚子里却一下子坏水儿,那两个老婆也想方设法算计穷人。长工们早就识破了他们的伎俩,可又敢怒而不敢言。穷爷更是恨在心里,总想找个机会替穷人出口气。一、两缸大酱地主的大老婆精细得很,一开春,就下了两缸大酱。一小缸自家吃,黄生生的,末了,还掺进了二斤芝麻酱,糊香糊香的;另一大缸是给长工们吃的,清汤寡水的,贼咸贼咸的。
有一天,穷爷捧一捧玉米面用水和好,揉了又揉,捏了又捏,然后,搓成了细长条,又从中间纠断了,趁谁也不注意,偷偷儿地放到了小酱缸里。中午,穷爷带着长工们从地里干完活歇晌回来,看见大奶奶又来舀大酱了,便凑了过来。“真香!”穷爷边夸边往前凑,“大奶奶手艺真巧,整啥啥好吃。”大奶奶被奉承得不知天南地北,脸上堆满了得意的笑。“啊?!”
突然,她手里的酱耙子一下子撒了手, 脸上的笑容也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勾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哦!”穷爷连忙提起衣袖挡住了鼻子,“早晨出工前, 公子哥从厕所里出来就和大小姐在缸边绕环,干啥我没注意。”“别吵吵。”大奶奶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于是,她假惺惺地问穷爷:“小孩子不懂事, 扔了怪可惜的,这可咋办哪?”“别扔,我要是不说,长工们谁又知道呢?”“对对对。”大奶奶连连称赞,说完,像旋风儿一样, 从屋子里拿出来一把荆条笊篱,把那两条又细又长的黄黄的东西从酱缸里捞了出来,飞也似地扔到了猪圈里,猪用鼻子一拱,两口就吞了下去,大奶奶看了更是确信无疑。以后,每当吃饭,大奶奶就殷勤地给长工们舀小缸里的大酱吃,大奶奶乐在脸皮上,长工们乐在心眼里。二、“肯定有事”又一年夏天,雨水特殊地勤,地主家河南的豆子地荒极了。每天,长工们下地后,二奶奶就时不时地站在河北的破庙后监视大伙干活。大热的天,长工们想歇一会儿都犯怵。早早地下地,晚晚地收工,长工们劳累极了。
一天早晨,长工们刚到地里,二奶奶又立在破庙后监工了。穷爷故意高声嚷道:“快干,快干!”边嚷边挥挥手。穷哥儿们都会意地弓着腰拿着锄头耪起地来。二奶奶一看大伙都使劲地干活,就回去了。她一走,穷爷就把大伙儿叫到了身边,说:“一会儿听我的,我让跑,大家就都拎着锄往回跑,谁叫也别停,看着我。”没一袋烟工夫,二奶奶又躲在破庙后监工了。
“跑!”穷爷一声令下,拎锄便跑。十多个长工一下子毛了,撒丫子就跑。二奶奶冷不丁地发现长工们往回跑,就使劲地招手,二奶奶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地主在家刚刚起床,突然发现长工们都跑着回来了,吓了一跳,便问是咋回事。穷爷赶紧用袖子擦了一下汗,又急喘了两口气,说:“二奶奶在破庙后使劲招手,家里肯定有事,我们就跑回来啦。”“没——事——呀,”大地主拿腔作调,摸不着头脑。“肯定有事,要不,二奶奶哪能招手呢?”
穷爷气喘吁吁地说。“是呀,是呀。”长工们七嘴八舌地说。“能有啥事呢?”大地主自言自语地说。过了好一会儿,二奶奶才踉踉跄跄地跑了回来,刚一进院,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嘴唇绛紫。“你招手来的?”地主问小老婆。“啊,啊。”二奶奶一边捣气儿,一边点头。“你招手干什么?”地主不耐烦地喝斥到。“啊,啊。”
二奶奶干瞪眼,说不出话来。越说不出话来,地主越着急,越着急他越问,越问声越高。眼看着二奶奶的汗珠顺着脸颊吱吱地往下淌,突然,二奶奶腿一蹬,腰一挺,躺倒在地,手一抖,牙一咬,口吐白沫。“快,快抬去看郎中。”地主急了。几个长工卸了扇门板,把二奶奶放到了上面,悠着二奶奶就往村西的郎中家跑去。边跑,穷爷边说:“看看,家里肯定有事,真的不是?”这帮穷哥们儿都用牙咬着嘴唇儿,谁也不敢笑出声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监工了,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