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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我随父亲回家乡,梓江河畔小镇——天仙,探望奶奶。
小镇,受连日高温的弥漫,一切都变得焦躁和烦闷。
酉时,一场阵雨,让烦躁的小镇得到些许清凉和宁静。
雨后饭毕,我陪父亲百步于暑气微凉的小镇。走过楼宇间钢筋水泥铺就的新街林荫小道,步入黛瓦青砖的幽静小巷,踏着青石板间夹着鹅卵石斜铺的曲折小道,来到梓江边黄果树下,父亲停下脚步,指着树下近300平米的荒废码头,动情地向我讲述。
昔日,小镇两岸十里八乡的往来渡船,主要依赖这码头。那时,码头停泊着往返两岸各地的渡船,每到赶集或逢年过节时,岸边满是人头攒动等候的过渡人,他们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或默默盯着河水,或开怀交流,或拿出刚买的种子说明阅读……。
夏日,黄果树下,老妪稳座竹制小方凳, 护住木制背包式小冰箱,拖着长长的叫卖声,“冰棍,买冰棍,白糖冰棍”;中年挑夫,将肩上的竹挑放在地上,从中拿起一个梨儿,吆喝起来“梨儿,油寨沟梨哈,水分多、入口即化,清肺化痰”;旁边,背着小孩的大嫂,正乐呵呵地一边收钱,一边将摆放石板桌上的一杯杯冰凉的醪糟水、薄荷茶,客气地递送到过渡人的手里;坐在三角小凳上的补鞋匠,忙碌着打磨一只斜边鞋跟,娴熟地往上涂上胶水,将一块橡胶补丁往上一贴,…… 。
如今,昔日码头那繁荣景象已不复存在,因为不远处梓江河上横跨了一座大桥。但是,梓江水哺育成长的黄果树,还守护在码头身边,而且愈加高大遒劲、枝繁叶茂,那张开的婆娑肢臂,顶着狂风烈日、化解空中废气;那撒开的粗壮根系,将码头水土涵养、沙石固定,最终以福音回馈小镇。
末了,父亲说,这里夏日黄昏后的景色更迷人。
戌时,落日余辉,轻风徐来。带着好奇,我独自再来梓江边黄果树下旧码头。
此时,树上热闹起来。觅食的鸟儿纷飞归巢,有孩子的,匆匆将捕获的小虫、小鱼,送入嗷嗷待食的雏鸟嘴里;建新居的,忙着用叼回的树枝、枯草等,费劲心思构建栖身的家园;家事少的,有的或站在枝头上、或跳跃在绿叶间,唧唧喳喳交流着一日的收获和快乐;还有那些会唱歌的,则不知疲倦地站在树尖,躲在树上的某处,或高歌、或低唱、或对吟,不亦乐乎、自由选择。
梓江河面,动感起来。波光粼粼的江面,一层淡淡的薄雾升起,远处一叶渔舟顺向码头飘来,河湾一角芦苇丛中,小镇人家放养的一群潜伏鹅鸭,从江河中冒出,逐波向码头游来,登陆岸上,回眸江水,抖落劳顿的疲惫,扬扬脖子、梳理容颜,列队沿着小道,嘎嘎嘎、哦哦哦,欢歌在回家的路途。
梓江两岸,夜降暮归。肩扛垂竿的老者,牵着水牛走出河滩草地的牧童,刚才还光着腚儿嬉闹江边浅滩的顽童,挑着鲜绿蔬菜走出农田的菜农……,伴随农家袅袅炊烟,朦胧在归途。
随着蝉声沉落,蛙声开启,月亮悄悄从山涧升起,穿越淡淡的云雾,将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沐浴其间,不愿离去。
起身下江边,寻一石滩,将双脚融入江水,顿觉一股凉意倏地从脚心传至头顶,心中的烦躁瞬间被江水洗涤,一身舒爽。敞开心扉,遥望星河灿烂的夜空,守候明眸轻盈的馨月,静听小溪汇入江水的潺潺声,仿佛儿时躺在母亲怀里,翘望夏夜明月,聆听母亲教唱的童谣;静受河心缕缕江风轻拂,仿佛儿时坐在父亲膝头,数着夏夜星星,享受父亲摇蒲扇的轻风;任心灵吟咏,任灵魂飘荡。 突然,小溪柳林,一席私语。“出去大半年,遇到个说好每月2300元,结果才给1600元的老板,天天辛苦,可这次挣回来的钱仅够娃儿开学用,给妈买空调又落空,还说攒钱买新房。”“孩子他爸,我和孩子都不怨你。挣钱多少无所谓,身体好才要紧。遇到这样的事,我们没办法,但今后可不遇这样的人。另找一家讲信用的,兴许遇到好人。现在江鱼、蔬菜又涨价,实在不行,就在咱家,撒点网、捕点鱼、种点庄稼,照样过开心日子。咱妈是通情达理,给老人说明一下,准行。房子嘛,咱们还有住的,慢慢来。” 侧身望去,月光下,一男一女相依走出溪边柳林。
亥时,浩渺夜空,澄蓝深邃,不时拨开云雾的星月高悬天宇,星光和月辉泻浴人间大地,江面泛起微微银光闪烁的涟漪,江心升一股股柔润爽风,抚慰偎依怀抱的小镇,在暑气消退中悄然安睡。
此景,不禁感老子“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之境,不禁悟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界。
子初,深巷中几声鸡鸣犬吠,披着星月,起身回家,静谧中,在亲人身边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