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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镇的人文化大都不高,他们没读过什么书,也不让孩子读,他们都说与其做折本的投资,不如早早获利。因此十几岁的孩子都跟着大人到外边儿打工去了。
会儿可是个特例。
辉儿正在上高三,他在镇上没有一个朋友,因为他没事总爱待在家里,坐在一堆书旁,整天写写画画,不说话,也不笑。村里人都说他行为古怪,不像正常人。辉儿有一个邻居叫瑜儿,他们俩同年,但瑜儿却早就退学进城里打工去了。周围的人常谈论他俩,尽是说瑜儿怎么怎么好,辉儿怎么怎么没用的或,至于问为什么,大家倒也不多说,摇摇头叹息一阵便散去。
瑜儿是三年前进城的,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城里做什么,但听说好像混得不错。可不是吗,前几天瑜儿放假回家经过辉儿门口的时候,辉儿就看见了。瑜儿穿的光鲜体面,头发用摩丝打得光亮,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熏人的香味,手里还拎满了从城里带回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辉儿都看见了。辉儿还看见了瑜儿的手臂上隐隐约约浮现的伤口,和他掌中长满的茧。
辉儿家里一直都很穷。他家有一亩土,三亩田,全都种得满满的,种的东西每年都吃不完,还会剩下一部分可以卖。即使这样,辉儿家里也从没富裕过。村里人都看不起他们,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们来往。辉儿知道这一切,知道哪条是可以改变命运的路。
每天,辉儿都会熬夜到很晚,他的房间里几乎永远没有黑夜。最近,电费涨了不少,家家户户都在设法节约用电,但辉儿的父母却没有阻止辉儿继续熬夜。直到有一天,母亲叫辉儿吃饭,却发现辉儿的房间黑黑的,没有人,桌上的书也不见了,母亲怔了怔,随后又轻轻地关上门,悄悄流下两行泪,但很快又将泪抹去,没有一丝痕迹。
从此以后,辉儿的房间再也没有亮过。他找到一个好地方,以至于他每晚都会去那儿,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雷电交加,辉儿都会去那儿,从没间断。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方向,没有什么能够停止他朝那个方向迈去的脚步。虽然他清楚,面前的这条路上布满了荆棘,一不小心便会伤的体无全肤。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不知不觉高考已近结束。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辉儿从学校回来。一路上都有鸟儿的啁啾;夏虫苏醒,正在田间吟唱,微风轻抚过辉儿的脸庞,辉儿的心情格外好。
辉儿悠悠地回到村里,村口的榕树绿的闪光,不知何时已长得这么茂盛。突然,辉儿听到自己家的方向想起一阵鞭炮声,辉儿飞快地跑回家,发现院子了挤满了人,村里的领导也在里面。村长正在探头寻找着什么,见辉儿回来,立刻就从人群中窜到辉儿身边。村长拍拍辉儿的背,激动的说:“孩子,好样的!你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全村都跟着你沾光啊!”说完便睨了一眼会儿怀中的东西。辉儿怀中是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几叠方方正正的东西。辉儿将信封抱得更紧了些。此刻,辉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身旁的人,他的目光远远地落在小路的尽头,在那里,有一盏灯,一盏陪伴辉儿不知多少个夜晚的路灯。
在离辉儿不远处,他听到有人在喊:“哎!瑜儿,你怎么就要走了?不多呆一会儿?”辉儿没有听到瑜儿的回声,也不知道瑜儿现在和他一样面无表情。
会儿的余光扫到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们的手里握着锄头,头发花白,黄黑色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黑亮。辉儿永远不会忘记这两个身影。
他终于微笑着落下两滴眼泪,泪顺着脸颊滑到信封上,又流到土地里。他在心里发誓:放心吧,爸爸妈妈,用不了多久,我一定接你们到城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