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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蔚蓝的天空。
深黑色的夜晚,空中繁星点点。
小山坡上绽开了许多纯白的野花。阿月依偎在奶奶怀里,望着那漫天白星。
“奶奶,为什么有这么多星星啊?”
“恩……因为每颗星星都是一个人变成的,在天上注视着自己所爱的人的一举一动……”
“噢?那星星不是很可怜吗?”
“呵呵,不会哟,奶奶以后也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注视着阿月有没有做完今天的作业。所以阿月要乖乖的,不要惹爸爸妈妈生气……”
漫山的白花突然毫无预兆地随风摇曳,多得仿佛要铺满天地的白色花瓣遮住了阿月的视线。奶奶的音容笑貌顿时模糊在这漫天的白之中,花墙生生地把两人从中间切开。几只受了惊的鸟儿尖利地叫着,从阿月头上飞过。阿月拨开眼前的花瓣,着急地大喊:“奶奶!奶奶!”
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那不肯停下摇曳的白花。
周围的一切顿时变得昏暗,一张张她熟悉的脸在她周围转呀转,转呀转,带着那令她浑身不自在的话语。
“真可怜呀……”
“就是她吧?”
“哎哟,这孩子才多大哟,就……”
她无助地蹲坐在地上,用力捂住双耳,哭喊着用力摇头:
“奶奶,奶奶……”
阿月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久,她才环绕四周,长舒一口气。
还好,只是一场梦。
梳洗完毕,阿月背起书包下了楼。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毛票塞进裤包,走出了这幢小房子。
清晨的小巷,相对白天而言,略微宁静。
“三个馒头。”她递过钱去。
“好的,来,接好了!”早餐车前的阿姨满脸微笑着将馒头递过去。她连忙低下头,接过馒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开。
现在是七点半,而她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的。
坐到座位上,她便迅速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地咬了下去,一个馒头不到半分钟就解决了。但是她还是饿。
没事的,忍忍就好了。她这样对自己说道,从抽屉里拿出课本,迅速地将注意力转移。
一会儿,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来了。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女生的座位上围了几个人,听着中间那个女生滔滔不绝的述说。“天啊,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节目上的他有多帅!我的心就这样被击中了!……”女生捂住泛红的双脸笑道。
阿月将头埋进课本,努力地读,努力地写。
就像一堵无形的墙,把她圈了起来。她能看见外面的人,能听见喧闹的声音,却没有办法迈出这堵墙。
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几个月前的她,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有爱她的爸爸妈妈和奶奶,她还是是一个活泼开朗、天真单纯的女孩。
但是,有一天,当她回到家时,妈妈就不见了。她在书房里做作业时,从父亲和奶奶的谈话中,隐约知道了些什么。
母亲卷了家里所有的钱和一个外乡人跑了。
然后奶奶突然昏倒在地,她连忙冲出去,抱住奶奶。泪水无声地滴落。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不要她了,不要爸爸了,不要这个家了……
奶奶中风了,父亲几乎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是治不好奶奶的病。他微薄的工资根本没办法承受得起这笔庞大的医药费,最后还是奶奶说,她不治病了。钱,还要留给阿月上大学呢……
阿月还未从回忆中醒来,周围原本喧闹的一切却顿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小伊走了进来。
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小伊一直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是她家中发生变故后,她就自动地疏远了小伊。只是因为她觉得她配不上这么好的朋友。
小伊人长得很可爱,成绩很好,性格也很温柔,而她现在满脸颓废,成绩中等,脾气古怪,她们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伊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了一圈,停在了她的身上。小伊似乎有些欣喜,快速地走了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还没等阿月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冲出了教室。她回头,看见小伊伸出的双手依旧停留在半空,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写满了惊讶与失落,她顿时有些愧疚,却又不听使唤地转过头去,继续向前奔跑,直到冲下教学楼。她知道大楼背后有一排水池,是给上了体育课过后的学生用的。
她站在面台前,捧起一把冷水朝脸上扑去。
醒醒吧,你还在期待什么?
她又回到了教室,低下头,不去理会周围诧异的目光。小伊正在和几个女孩谈笑风生,看见她走进来,几个人顿时停止了说笑。她快速从她们身边冲过,似乎把周围的一切都当成了空气。
没有她这个丢脸的朋友,小伊会生活得更好。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宽大的校服。
她惊异地转过头去,从小伊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望见了自己慌乱的面容。
小伊轻声说了一句话,而就是这句话,让她隐忍了太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阿月,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阿月抬起头,望见的是小伊微笑着的脸庞。小伊向她伸出手,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阿月,如果你愿意的话,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的。烦恼的、伤心的、绝望的……好么?”
她站立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掉落。原来自己所谓的坚强,却是这么的不堪一击。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吗?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紧紧地抱住这个能够将她带出黑暗的朋友,向她倾诉这一周来的痛苦与绝望。是小伊,帮她把那堵墙所击破,将她带出了那个没上锁的、黑暗的牢笼,让她看见满天的繁星是那么美丽……
一周后。
“阿姨,我要一袋醋。”
“呵呵,这不是阿月吗?!来,接好了,记得代我向你爸爸问声好哦!”
“恩,谢谢,再见!”
杂货店门前的人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感慨地说道:
“这孩子,变了很多啊。”
“就是,听说心结解开了呢。”
“呵呵,之前那副样子,还真是担心死我们了。”
“就是就是,那么开朗的一个孩子,怎么说变就变了?不过恢复了就好,就好……”
牢笼外的天空,是那么的美丽。
原来那堵墙,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