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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直都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我们曾经有,现在却逐渐变得朦胧,模糊的点点滴滴。 ————题记
外公外婆随我们到城里来也四年多了,仍然丢不掉早起的习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便是对他们一天最恰当的诠释。不管在热得让人叫嚣的三伏天,亦或是在冷得让人恨不得在背上背个像蜗牛壳一样可以遮风的小房子的寒冬腊月,体内形成的生物钟让他们一刻也不得多睡。每天早上都带着一颗生翼的心醒来,开始一天忙碌而又快乐充实的劳作生活。
外公外婆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生活的村庄既没有莫言笔下高密乡那一大片一大片随风起伏的大红高粱,也没有《山楂树之恋》中像山楂树这样能够具有代表性的事物。有的只是在袅袅升起的炊烟,用脆喉咙歌唱的鸟儿,还有那背着大大的竹背楼,手里拿着镰刀,肩上扛着锄头在乡间小路行走和在肥沃的土地中辛勤耕种的务农人家。乡间小路看着凹凸不平,走起来却觉得非常厚实,给人心里一种无名的踏实。 小时候,总喜欢去外婆家玩,我到至今也没能探个究竟。或许是喜欢外公用大而有力的手臂将我抱在怀中慢慢的在下过雨后的满是泥泞的路上行走,而我却“咯咯”地笑外公的鞋上沾了稀泥;也或许是喜欢外婆用厨房里那口大铁锅和紧靠墙壁的干燥的玉米杆或是木柴,烧出来的夹杂着一丝淡淡油烟味的饭菜;更或许是喜欢乡下那些叔叔婶婶们朴素简约的穿着打扮和老人家们说话和蔼可亲的语气。
现在,无聊时,外婆便会和我唠叨几句:“下面的叔叔婶婶这几天该忙活了。”我淡淡地笑笑,自然而然的接下去:"为什么呢?”外婆说:“这几天该有收成了。”我想,外公外婆还是更喜欢农村生活,他们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就像奶奶离开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小镇,到城里来玩几天就想着回去,直呼城里太吵闹了,空气也不好。外公外婆来城里的一半原因是为了照顾我们,他们心里大抵是很想回乡下生活的,却没给我们说过。家里只要有乡下来的亲戚,外公外婆总会乐上好几天,定是觉得他们更加亲切吧。那些叔叔婶婶每次来总会给外公外婆带些东西。外公外婆不好推托,也便如数收下。叔叔婶婶们是从不会吝啬给的点滴,来得时候也总是用背篓装上一麻袋再给我们背来。外公外婆笑着招呼,也会说上几句:“下次人来,东西可不许再来了。”叔叔婶婶放下背篓说:“这都是自家种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值不了多少钱的,省得你们去买。”家里放在休闲厅哪个角落的,还剩下半个口袋的黑花生,就是婶婶给我们拿来的。每粒花生都大而饱满,太阳晒得很脆却一点也不干涩。没事的时候吃几颗,嚼在嘴里甜甜的,一路甜到了心里。
要是外公外婆还在乡下住着,那每天的生活定会很闲适惬意:家里的农活肯定没再做了,太阳高照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应该会携手相伴,去周围村庄溜达溜达;外公喜欢听戏,那天气不好时,外公就可以在家里放戏碟,或者同两三个老友在茶馆里打打小牌,外婆便在家里扫扫地,择择菜。猪圈里的老母猪也一定不再喂养了。外婆家以前喂养的一只老母猪到现在也让我印象深刻。那头老母猪是黑色的,与其他猪的肤色截然不同。我喜欢拿一根很长的红薯藤站在食槽上,将红薯藤放在它面前晃晃。我也不知道它到低有没有看见,因为它的眼睛就快被脸上多出来的肉给挤成一条缝了。不过在我将红薯提高一点后,它也会跟着将头懒懒地抬高些。看着它慢慢把头抬高的样子,我至今回想起来也会发笑。
那天回外婆家吃饭,有位我从来都没印象的大姨来了。我一这外婆的意思,有礼貌的叫了声:“大姨好。”饭桌上,大姨和外婆拉起家长,我默默的听着。大姨说:“我点都不习惯在城里住,一点都不安逸。有天我关房门差点把自个儿锁在里头了。喊应了人,他们叫我转把手下面的铁块,我左旋右旋还是打不开,幸好找来了钥匙才把门给打开了。”外婆笑出了声,说:“ 我刚上来的时候也是经常干这种事的,后来记住了,也就再也没出现过了。”我在一旁听着淡笑不语。笑完,我有矛盾的愧疚起来,到最后却把自己给弄糊涂了: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笑。我想那个笑是自嘲吧。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够这么坦然地,不加掩饰地说出这些丢面子的事,包括我自己也不能。在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带了一层面具,形形色色的人让我分不出真假,每个人都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就像刺猬带了刺一般,让人不敢触碰。
还是乡下和乡下的叔叔婶婶们好,在一个村里,谁都认识谁。不像在小区里虽然上下左右邻居间隔得很近,但住了几年了,也只是在楼道中碰面后笑着打声招呼,并不会有更深交集。渐渐地,我们在这个钢铁的森林般的城市里,丢失了那个“人之初,性本善”的我们,而他们。一直都那么地完好无损,那么地纯朴,那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