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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会等你,一直等你,即使沧海别了桑田,春来花开又花谢。孩子,你知道吗……1“你给我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略显破旧的房子弥漫着一股中药味,站在门外都隐隐听到了几声争执,男孩心里一紧,冲了进去。“你别妄想打我儿子的主意,给我滚……”一声还未来得及散去的声音弥散在天光里,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格外单薄。“妈,舅舅,你们……”男孩看见面容惨白的母亲双腿不住地颤抖着,而他舅舅手里夹着一支未抽完的香烟,耳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哼,我还会再来的,你们给我等着!”男人将香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留下那一点点火星兀自地挣扎喘息。窗口的蒲公英是男孩特意从杂草堆中捡来的,在微风里独自摇摆,像看着屋里低声啜泣,互相依偎的母子,又像在眺望着这个家的男主人踏着夕阳回家。
2“我去给妈妈抓药。”一个高大的男人慈爱地抚了抚男孩的头。那是男孩的父亲。在男孩的心里,他父亲就像神一般高大,照顾着这个家。男孩趴在窗口,望着前方,眼眸深处深深映着的,不知是蒲公英,还是渐行渐远的父亲。突然一阵狂风吹来,男孩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蒲公英,不让它被风吹碎了娇弱的身躯。余光里,他却看到远方,父亲被抛了出去,就像一段优美的弧线,却被生生剪断。男孩眼中霎时一片空白,只余下那辆车,那个人,那片红。他护住了蒲公英,却护不了他的父亲 。甚至自己。
3“病人情况很严重,要立即开刀,你们谁是病人家属……”触目处尽是一片苍白,苍白的墙,苍白的床印着父亲苍白的脸。“怎么办?怎么办……”男孩双目无神,喃喃道,“手术?手术……钱……对!钱!谁有钱?”“舅舅!”男孩像只受惊的兔子,猛然向外冲去……他不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秋天了。窗台上的蒲公英瑟瑟发抖,任风吹乱了它的纤纤素发。
4手术室灯亮着,母亲无力地靠在旁边。男孩想起了那天,在昏乱的房子里,舅舅扬起的钱,散落了一地,他弯下的腰,连自己都感到屈辱。今天父亲手术,他也该去赴约了。“我没有钱。”淫笑着的男人,望着已和自己一般高大的外甥,满意地勾起了唇角:“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钱。
只要帮我做一件事,这些钱就一笔勾消…。。”狂风骤起,蒲公英无力地踡起了身子,一片寒冷。
5男孩一遍遍洗着手,仿佛这样就可以洗去手上如影随行的罪恶和血腥。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那是一条人命。站在那群人面兽心的人中间,他仿佛是一个没了灵魂的布偶娃娃,直到那刺耳的铃声响起:“儿子,你要哪儿啊?你爸爸的手术、手术失败了。你快回来……”手机从掌心滑落,周围一切喧嚣都仿佛隔绝开来,再无关联。男孩的眼眸失了神,就像满满的月光都碎了。流淌开来。“我没有勇气折断我的翅膀,却再也飞不到任何地方。”蒲公英摇晃摇晃,终于还是飞走了,再不见踪影。6在父亲的墓前,男孩推着轮椅上的母亲,久久站着,久久沉默。“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妈妈……”男孩再也忍不住,扑进妇人怀里哭着,诉说着。妇人听完他的诉说,没有说话。长时间地沉默着。
良久。“孩子,妈妈会在这里等你。”妇人终于缓缓开口。男孩懂了,忽然笑道:“妈妈,我明天就去自首。”有谁注意到,男孩含着泪水的笑魇,透着几分稚嫩?又有谁看到,墓园角落里起伏的蒲公英,像在为逝者祈福,又在低吟中提醒着那回家的白骨,别迟到了日暮。它要为替男孩忏悔,替男孩的父亲和那个无辜的人祈福。男孩望着缓缓合上的监狱大门,他不再害怕,他知道总有一个人,会在黑夜里点燃一盏暖黄的小橘灯,照亮他回家的路,总有一个人,会在那灯火阑珊处,安静地守候。安静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