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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省浏阳市田家炳实验中学1010
易文武
“当你老了，头发花白，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翻开岁月的画卷，慢慢重读……”眼神到这便停滞了，颤巍的手无规律地抚摸着书页，与一首首诗摩擦着，发出细微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还与心中的一把弦产生了共鸣，静静地拨动了思弦，惊醒了正在游走的思维，一回神，恍然长叹了一声，“人老了，回忆就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全然没有了看书的兴致，索性将书合上，随手放到了旁边的小椅子上，这小椅子是为他那可爱的小孙女准备的，现在她还没放学呢。
静静地躺在摇椅上，老人的目光汇集到了门前的一片竹林间，此时已是冬末了，寒冷照样逼人，可那青翠的竹子经过了一个严冬的磨炼，却身托依旧坚韧无比，那竹叶依旧绿得摄人心魂，一大片竹林在寒风中摇头晃脑，似是彰显着一种轻俘的傲慢，细细审视，却更似一咱沉稳中的不羁，即使在流逝的岁月中，渐渐被消磨，张杨而不屈的精神却依旧凌驾于风霜雨雷的摧残之上……想到这，老人不禁定了定神，眼神刹那间明朗了几分，眼角几线深深的纹路怎么也掩饰不了那目光中的钦佩与羡慕，羡慕竹林？老人迷惑了，好端端地居然羡慕竹子？又看了看自己日益疲老的身躯，老人又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明白了那些特别的心理，那些日渐突显的怪心绪。
一陈寒风吹过，带起一阵寒意，老人裹了裹覆在腿上的厚厚的毛毯，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小椅子，上面依旧只躺着刚刚放上去的书，空荡荡的，让人这心里也是空荡荡的，是不是人老了，孤独也来得频繁了？心中还想否认，可眼睛却不时地向大厅内的墙上的某一点上瞧，这嘴里还不自觉地有些嘀咕，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下课了吧。
四周都静悄悄地，身后忽然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着结实的地板，“踏踏”的响声打破了这万簌无声的寂静，老人微微笑了笑，明白这小精灵鬼又要与他亲昵一番了，果然，身后的小人儿一路小跑过来，到了跟前，猛地收住了步子，轻轻一踮脚，从后面抱住了老人的脖颈。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老人一面笑着，一面将背上的小女孩挽到了跟前，小女孩一屁股就坐到了小椅子上，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老人，还不忘将老人的一只胳膊抱在怀里。
“当然有想你了，爷爷每天都念叨着你，盼望着你回来给我讲讲你在学校的趣事呢，今天你又给爷爷准备了什么趣闻？”
“哪里每天都有趣事啊”，小女孩嘟起了小嘴，“学校里的生活无聊透了”眼珠骨溜溜地一转，“爷爷，我每天都给你讲我学校里那些事，你肯定听烦了，不如你来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好不好？”
“我小时候的事啊……”老人皱了皱眉头，“哎哟哟，那可太久远了，爷爷都想不起来了，不然……”
“不嘛，不嘛，爷爷你给我讲讲嘛，一点点也可以的”，小女孩不依地摇着老人的胳膊，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期待。
“好，好，好！爷爷给你讲”老人宠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讲什么好呢，得让我想想……”
“爷爷小时候啊，”平静的声音仿佛穿过层层的云雾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调皮了，那时候的孩子不像你们现在，每天按时上学放学，都是一群野猴子，在心里瞎跑，我们可没有书可以拿来看，一天到晚的活动队了赶着牛去河边吃吃草，背着个小篓子去山里捡捡柴以外，就没有别的了……”。
“那爷爷小时候呢，是不是也是整天赶着牛，就像……就像放牛郎王二小一样啊。”
“呵呵，是啊。”老人笑了笑“我小时候真的挺调皮的，总是任由牛自个儿在吃草，自己就溜到别处和其他的小孩子玩去了，有一次，我和几个小孩子到深山里去摘野果子，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跑到河边一看，哪里还有牛的影子啊……那天我一直没敢回家，在河边呆了半个晚上，终于熬不住寒冷和饥饿悻悻地回家了……”想想那个时候都快入冬了，自己居然因为丢了一头牛而不敢回家，小孩子的心思总是这么简单，想到这，老人又笑了，依稀记得，那个深秋的深夜，挪进家门后，迎接自己的是两张写满担忧的脸，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
“咦？”正专心听着的小女孩发现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抬头看向老人，只见老人目光游离，怔怔地望着远方，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回忆中，“爷爷，怎么不讲了啊”。
“啊？哦，爷爷一下子想远了，咱讲到哪来了？”
“爷爷总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只顾想自己的去了，把人家晾在一边。”小女孩佯装不满地嘟起了小嘴，“不行，作为处罚，你得再给我讲一段”。
“那你还想听什么呢？”老人无奈地笑着。
“嗯……”小女孩侧着头思索着。“讲你年轻时候的事吧！听爸爸说，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威武的军人，对吗？”
“呵呵，那时候的年轻人都有着一种别样的激情，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人下，所有胸怀抱负的年轻人都渴望加入革命的队伍，于是那时候的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参军，然后随着部队离开了家乡，这样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那么长啊，爷爷难道不会想念你的爸爸妈妈吗？”
“想念……”老人喃喃地说着，怎么可能不想呢？在行军路上那些个寂静的深夜里，对着夜空中的圆月不知流下了多少思乡的泪水，那道等待的倩影在每个梦境中挥之不去……
“有时候啊”，良久，老人才缓缓开口。“为了追求一件东西，你不得不选择另一个放弃，即使在当时看来是残忍的，可是生命的厚度却在这些残忍中加深了，等你回过头再去看的时候，你一样不会反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爷爷，你说的是什么啊”。小女孩有些迷惘地望着老人。
“你还小，爷爷说的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地应着，仿佛抓到了一些自己从没发现过的东西。
暮色逼近了，冬天的夜幕总是拉开得格外早，冷意一点一点地漫上来。
“爷爷”
“……”
“爷爷，你是不是又走神了啊？”小女孩疑惑地望着老人。
“不是，爷爷只是在偷看这黑夜”，夜幕中的老人满脸平静地凝视着天空。
“偷看黑夜？”
“嗯，我每天坐在这里偷看着黑夜，希望服中的它能美丽一点，再美丽一点，对我有更大一点的吸引力，让我习惯它的黑暗，喜欢上这种黑暗，我才好接受它”。飘飘然的声音浮在空气里。
“爷爷，我听不懂”。
“哈哈”。老人笑了笑，拍了拍小女孩的小手，没有再说什么……
夜幕下，寒风中，门前的竹林默默立着，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还在静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