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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远方走来,带着世俗的尘埃,竞无意地走进了花之国这样一片净土。
这儿是人间吗?我从心底问,却无人回答。只见微风卷起一阵柔柔的绿波,便浮出了千朵万朵叫不出名的花来,顿时香气如潮,冲落了我满身尘埃,竟一时抛开世俗,在顷刻间拓开了心境。
我打算在这人间天堂住上许多日,细细去体味这久违的美好,因为在这里,我死寂的内心,又有了活着的感觉,枯萎的梦境也绽出了灵感。我想恢复状态,在这儿拾回仿佛失落很久的青春。
燕儿是我邂逅的第一人,不知怎么,看见她我就想到了春天。
她是我投宿小店掌柜的女儿,我来时她正倚在门口,穿着件红布衫子,大眼睛眨啊眨地望着天。我问她:“小姑娘,看什么呢?”“云朵。”“看云朵做什么?”
“我想飞到那里去。”我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进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姑娘正是小店掌柜的女儿,叫燕儿,总幻想自己长上翅膀到处飞翔。
再后来我就常跟燕儿说话,她总是探询我的过去,我也总适当地满足她。大概她从来都没离开过花之国吧,我想。因为这里少有人出也少有人来,近乎与世隔绝。
我对她讲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她问外面的世界的花有花之国的好看吗。
“外面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我摸着她的小脑袋轻轻地说。
“与这里截然不同吗?”
“截然不同。”
“那你快讲吧。”她有些迫切地望着我,我轻轻一笑,不再说什么了。
“说一些吧。”
“说不出,真是太不一样了。”
燕儿似乎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了,我有些悔意,也不再向她提起外面如何,她也不追问了,只是常常望着远处出神。
外面有什么好?我从心底问自己,却回答不上。望着燕儿出神的样子,我竟有些失魂落魄,难过起来。
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过去。想考一所自己喜欢的学校,可是竞争太激烈了,一个没钱没势的家庭简直太单薄了。于是金钱至上,真正有才华的被埋没,变得一文不名了。
我不愿和那些有权势的人攀比,更觉得这样一个只收钱不收实才的学校配不上教我,于是远走至今。
流浪是迫于无奈,但至少能令我安心。是啊!安心就好,这样想来一切便都淡然了,只让我醉心于花之国的景色中。
晚风像温柔的少女,吹动了落在花湖中的水,看到水中浮现的夜色,我的心也在动。
月光照在湖畔的樱花树上,树枝也动了,舞下一阵雪一般的花。
纷纷扰扰,纷纷扰扰……仿佛忧愁了整个夜晚。
燕儿不知何时从樱花树后面蹿出,猛地伏在我肩头呜咽着。
这是怎么了?
我为这早逝的樱花轻叹,吟出了凄婉的诗句。燕儿已离开了我的肩,将眼泪付与了落花湖水。她的一滴泪滑过脸颊,落在湖水中,水波轻轻一荡,皱出一层层波纹,这水面便浮上了落花一样的哀愁,浮上了燕儿那些我所不知的心事。
燕儿飞了,春天走了,她离家远去,只留下一封书信和一对欲哭断肠的父母。
好久没有燕儿的消息,或许永远不会有吧!我不知她能不能适应外面的环境,她是纯洁的净土中长大的孩子,会为外面的世界改变吗?
变是好的,不变也是好的。于我来说都会有一些难过吧。我不去想,只是准备着离开。
就在将要离开花之国的那天,竟传来燕儿的消息,是噩耗。
燕儿是花之国长大的孩子,是单纯的啊!她和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不协调,她无法改变一种与生俱来的品性,在一个与她不融合的世界里悲惨地结束了一生。
我试图去安慰已恸哭无泪的小店掌柜,他们只是催促我快走。花之国不属于我,我同样不属于花之国。
是啊!我是带着世俗尘埃来的,我的尘埃竟掩埋了花之国的春天。
我想起单纯的燕儿,再想起思想复杂的自己,忍不住两行泪已湿尽了衣襟。
带着花之国的经历我渐渐远去,我的背影消失在天的尽头。
花之国,花之国,我再回头看去,那片净土已成了云一样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