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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场子里安放着无数桌子,桌子上安放着杯子,桌子边随手摆着几把椅子,椅子上的人“咔咔”的磕着瓜子。也许不远的台子上还有人唱着有名的川剧段子,引得椅子上的人竖起拇指——“好”。
——这就是成都的老茶馆儿。
当茶叶在开水的怀抱中慢慢舒展开来,热气伴着幽幽的茶香的杯子中升腾起来,与空气一起轻舞飞扬,直到使空气也沾上淡淡的茶香。这时,世界上的一切瞬间为茶而止。磕磕烟灰,轻轻用茶盖推推水面的几片叶子,在嘴边抿上一口,这有滋有味的龙门阵便要开始了。
不知从何时起,成都人便有了这泡茶馆儿的习惯。这“泡”字,泡的是成都人对生活的满足。所以便有了成都——这座全国最会享受生活的城市,而这老茶馆儿便自然成了成都那份闲适心情的代言人。
成都的老茶馆的数量正如成都的漂亮女孩,数也数不清,规模也不一。有在竹林子里的,有在府河边上的,有街头巷尾随意摆上的。总之,有人的地方就有茶,有茶的地方就有茶馆儿。
真正的老茶馆儿里对茶叶是不太讲究的,上至西湖龙井,黄山毛峰,下至普通的花茶,都可以。重要的是那份闲适的感觉和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南地北大小事的安逸心情。
这桌椅成都人却十分讲究,朴素的木桌,手工的藤椅最好。因为藤椅倾斜的椅背正好舒展开身骨。仰面朝天,若是正赶上有暖洋洋的太阳洒在脸上,那惬意哟!木桌布满年代感的纹理,也正好用来摆放那些陈年的往事。
喝茶与聊天在成都人眼里,正如公不离婆,秤不离砣般难分难舍。聊天,一般也叫“摆龙门阵”,这聊天的内容真的如“龙门之阵”一般迂回往复,包罗万象。从天上讲到地下,东北讲到淮南,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常里短,无一不讲,话头走到哪儿就“摆”到哪儿。讲的内容有真有假,亦虚亦实,可以是主观感受,也可以是客观真理,总之无人会去深究其真假对错,更无人会指责你吹牛,你尽管酣畅淋漓地抒胸中之意,直到口水讲干了,喝口盖碗儿茶,接着来。
上海人总叹“人生苦短”,广州人爱呼“时运不济”,可成都人对生活却总有一份热爱与感恩,“生活真美丽”成都人喜欢这么为生活绾结。
无论是谁,只要一坐下,泡上一杯茶,瓜子儿一摆上,管你是经理还是鞋匠,管你是千万富翁还是平头百姓,都在这大众消费里尽情放松。没有地位的悬殊,也没有身份的差异,坐下的都是茶友,品味的都是精彩人生。这时你不会去想平日里苦心钻营的位子,不会去想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票子,不会去想渴望已久的房子。你从忙忙碌碌中得以抽身,沉甸甸的心得以有地方休憩。
人生一世,贪嗔兼痴,自有千般因缘,种种难舍,雪泥鸿爪,谁能留得住呢?于是成都人选择用最淡的心事诠释坎坷的人生,用茶的方法,泡除心灵的负累。
但如今,有许多的老茶馆儿因市政规划而被迫拆迁,越来越多的茶坊、茶楼取而代之。而茶也由两块一杯的盖碗儿茶“升级”为几十元一杯的极品花茶,桌子上除了陈年的往事,摆放了更多的政治和人心勾斗,金钱的铜臭淹没了茶本来的清香。
将来的老百姓欲泡茶馆儿将去向何方?老茶馆儿文化还没有离开,我们已经开始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