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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父亲母亲,我搭上了这趟从长沙至湘西的火车。我相信不用多久,我的户口出生地上将不再是“不详”。坐在火车上,观望着途中的美丽风景:花儿芬芳,青山矗立,绿水也仍汩汩地流着。鸟儿害羞的在树上歌唱,一片和谐的景色中,心中的欣慰感也也渐渐萌发。可萦绕心绪的仍是亲生父母容貌。不知怎的,却始终无法将一个清澈的画面映在脑海。蓦然回首,自己的豆蔻年华竟没有留一丝一缕。或许,我该恨他们,恨他们怎如此狠心地将我弃于铁路旁。可近闻他们已有七十多岁,却由恨转为了爱。或许人生就是这样,总要等到它将失去时才发现原来它才是最珍贵的。我毫无睡意,以至于一下车便向家中走去。对,向一个我毫无印象却又朝思暮想的家走去。
黄昏将至,我站在一所破旧的房屋前始终不敢敲门,总觉得心里害怕什么,或许,也是为自己的心里准备余下几秒时间吧。推开了家门,一位老人缓缓转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泛黄的脸上的皱纹已深深浅浅,头发苍白,眼神凝。手上拄着一根烂木头。上下不停看着我,嘴唇不停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我也想说什么,可一时激动把在火车上想好的话都给忘了。时间似乎为这种场景所感动,在这零点二秒间我们就这样凝视着对方。我放下了行李:“爸,我回来了,爸,我回来了。”
“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先抱着我哭了起来。
我也终于忍不住要释放出心中的思念之情。放声大哭。“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大了……”我没有回话,只是不停点头。
“来孩子,坐下,爸去给你倒杯水。”
“不,爸,还是我去吧”。我抢过爸手中的杯子。
当爸接过我的水时仍不停看着我——带着充满幸福的笑。原来我担心看见爸会过于生疏是多心了。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这间不能再简陋的房子说:“爸,妈呢?”
爸慢慢放下杯子说:“你妈她已去世了。”爸的脸上没露出一丝希望的曙光。
“去世了?”我目瞪口呆。沉思于一片茫然……
夜深了,月光意味深长的从窗外透过来与我们做伴。我坐在爸的床前,和爸一起翻着这几十年来仅存的二十几张照片。
“孩子,你看,这就是你妈,她多漂亮啊!在俺们村里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了!”当爸爸正用冗长的声音赞美的话语谈起妈妈时,我在这张泛黄的黑白照上吻了下去,“对了,孩子,这是咱们家唯一一张全家照,那时你才刚满月啊!”
我看着照片里站在爸右边的那个小孩问:“爸,他是谁?”“他是你哥哥,他现在就在那屋里”。爸指着右边的一个小屋说,此时此刻,他的眼眸又透出了血丝般的红。
没想太多,走过去便推开了房门,那一页将永远镶嵌在我内心深处——哥的生前照静静的立在桌上,我挪动着沉重的身体走过去,用极其衰微的声音说:“对不起哥,二十年来我是第一次叫你哥哥。”真不知道哥哥在天国是否能听见,我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直到血一滴滴掉在相片上,也未曾感到痛,时间定格在这一页,我已经遍体鳞伤,爬不起来了。
就像其他的村庄一样,夜晚总是那样的寂静。而这一夜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心中的涟漪一波接一波。看了看爸,他应该已经睡了,真好。
在这遍地昏黄的土地上,爸也与其他农民一样早早起来便开始干起了农活,我自然也没有闲着。
虽然很累,但却能感到一种特别浓情的意蕴的空气中游离,爸的镰刀不停与稻谷“噌噌”作响,“老张啊!那是你儿子啊?”爸放下了锄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哎——这孩子可懂得事了。一来就忙着和我割谷子。”我也学着爸的动作擦了擦脸上的汗。因为,我和爸是那么像,鸟儿忙着回家,花儿刚想收起花瓣,太阳下在地平线上忙碌,整片稻田就像一片火山。爸那黝黑的脸颊上透出了彩霞般的红晕,我不会让这一刻就这么从时间中滴漏,连忙取出了照相机拍了下来。“孩子——回家吃饭了。”爸爸在无处喊着,稻田之中,绘声绘色、如诗如画。“哎——好马上就来。”我第一次像一个农家小孩提起锄头满头大汗的向家中跑去……“爸,您怎么还没睡啊?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好,你先睡吧,我马上就睡。”爸瞠目结舌的说。
我知道不应听爸的话,可我对自己说,爸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于是,我便探头探脑的看着,爸吃力的托下鞋子,怎么回事。
爸,您的脚怎么……?我冲向爸面前激动的说。
“没事的,这种事经常有,一会儿就好。”爸忍着疼痛说。
“经常?不行,爸……”
……
“医生,麻烦你了,我得救救我爸,你得救救他……”我背着爸不知走了多少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好好好,你放心,没什么大碍,你明天再来吧”
“不!我和爸爸在一个病室。”我拒绝了医生的劝阻。
那是一道口子,虽说不大,却深的能见骨头,而我,而我竟……
今天, 是我在家的第五天,也将是最后一天,我想,我必须做一件每个孩子都做过的事。“爸,洗脚了,”我盛着一盆热水对爸爸说。“洗脚,好好。”爸激动的笑着说。当我脱下爸的鞋子时,就该想到了——爸的脚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茧,我也不相信这尽会是一双七十多岁的老人的脚。可为了不使爸爸伤心,我便一边替他洗脚,一边与他聊着闲话。直到走出病室泪水才涌流下来,那份几乎潜藏了几个世纪的情感才漫溢出来。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火车站,站前人潮拥济,或许所有的客人唯独我不想搭上这一班火车吧。无奈的思绪眷恋在心头,却使终不肯离去。
“大哥哥,大哥哥……”不知是不是依依不舍的心在作怪,我回过头望了望。
“大哥哥,你爸在医院快不行了!”一个孩子冲我大喊到。
“什么?”
……
“爸——爸……”我管不了慌乱的心情,向医院直奔而去……
爸他已经躺在床上,周围都是村里的人。我抓起爸的手沮丧至极,“爸爸,您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小伙子,老张实在是太想念他的儿子了,所以我们才……”
我想结果已不再得要了。
“小伙子,谢谢你,这几天我过的很开心,谢谢你。”
小伙子?我将爸的手抓得更紧了,直到再也感觉不到爸的气息——永远。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只不过是爸的一位客罢了,爸,我将永远是你的儿子。你能睁开眼听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吗?
我再也不无心注意这乡间风景,或许花儿枯萎,或许青山尽黄,水也泛滥,鸟儿也不再鸣唱,我将爸的所有东西都装了起来,仅仅只这一箱而已,窗外细雨霏霏,不停拍打着车窗。过去的二十年似乎都是为了这几天才熬过来的,而这几天都是那样仓促。短暂。
二十年后的今天,谁也不会相信这会是一位企业家的曾经,而当我翻开那箱陈旧的东西,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爸的一切,一切。爸,你在天国还好吗,脚还痛吗,妈妈和哥还好吗?
爸,我回来了,爸,我回来了。
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重复的话语时常在耳边回荡。
远了,近了;近了,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