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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时候,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参加了高考,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母亲一直要我在复习一年,她不止一次的告诉我,钱不是问题,她会想办法。
有人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每到那时我总是会泪流满面。我知道如果复读会给这本不宽裕的家庭带来多少的麻烦。而我已经长大了,我不想再看到她伤心的样子了。
就这样,在一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我离开了家,和村里的同伴一起去了不远的小镇当了兵,从此成了众多军人中的一员。
一
在部队里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快以至于等我感到孤单时已经过去了半年。这期间,我没有回家,但家里还是慢慢知道了我的去向。我不知道当他们知道后会不会生气。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村里的同伴从家里回来后,给我捎来了母亲给我带的煎饼,那曾是我上学时最爱吃的。
他告诉我,母亲知道我走后,哭得很厉害。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吃着母亲做的煎饼,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知道,我一定要让她为我骄傲。
二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喜欢在晚上一个人去看星星。在一片蓝色的夜空里寻找那颗叫做夏日星的红色星星。
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带着我去看星星。坐在山坡上,她指着远处那颗火红的星星,告诉我那是夏日星,是一颗和母亲有着同样名字的星星。
夏日星为什么这样红
夜晚梦见悲伤的梦
哭着 闹着 红彤彤的脸
夏日星 为什么迷茫
寻找失去的微笑
不要哭 梦中悲伤的故乡
……
母亲轻声唱着童谣,那声音仿若来自天堂。
我指着一颗和夏日星离得很近的星星说,妈妈,那颗星叫什么?
昂,她抚摸着我的头,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代表着勇气与坚强。他之所以会与夏日星离得近,是因为他们也是母子呢……
从那天起,我就认定了夏日星就是一直在守护我的星星。
我抬起头,她火红的颜色照亮了远处的夜空,也照亮了我的眼睛。
如果你也看到了那颗星,你会想起我吗,妈妈?
那天夜里,在我的梦中我又看到了母亲灿烂的笑。
三
在盛夏的某一天,排长把我叫走了。在他屋中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张地图。
昂,你能吃苦吗?
排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着实让我感到惊讶。
在西沙群岛的东面,有一个小岛是咱们的海防边界。虽然不很重要,但也必须有人去看守。现在岛上人手不够了,我们必须派一个新人。刚才我问了好几个,都不愿意,你看……
让我去吧,我愿意!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次轮到排长愣了,他大概也没有料到思想工作这么容易就做通了。
孩子,我也不想坑你。说实话,那个岛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不法分子从事的走私活动都会从那儿过,以前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结果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让我去吧,排长!我还是那句话。
排长叹了口气,交代了我几句,就叫我回去收拾行李准备几天后出发。
有一件事,我没有说。我之所以会去是因为我明白队里的纪律,如果可以立功的话,或许我可以让母亲也为我自豪一次。
四
走的那天,我没有告诉母亲,我不想看到她流泪的双眼。我找到北斗,让他帮我把信捎给她。北斗紧紧握着我的手,让我感到不自在,似乎我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的样子。
经过几个星期的艰难旅途之后,我好容易才到了那个偏僻的小岛。
我不得不承认那里的条件有多苦。那是一个小的连地图都没标注的孤岛,岛上只有一件很旧的瓦房,和一个叫壬面的四十多的老兵。
看着我,他忍不住拍拍我的肩膀说,可惜呀,多好的孩子,却只能呆在这了。
岛上什么也没有,除了每天打在岸边的惊涛骇浪,真的什么也没有。那时我才知道什么叫与世隔绝,什么叫孤独与寂寞。
每天无事可做的我,看星星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刚开始的时候,每晚看到夏日星,我会一遍一遍的流泪。直到后来,或许是哭了太久,我的眼泪干了。壬面告诉我,每一个刚到这的人都会像我一样流泪。但后来眼泪就少了,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坚强。
壬面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他总是很慈祥,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孩子,但我每次都会觉得他和我的父亲萤火星很像。
后来,壬面慢慢教给了我很多的东西,有学校里教的知识,也有日常生活里常用的东西。那时我才发现其实如果你会的,在这远离世间的地方静静的生活也不错。但是我不能,我知道自己的心里还有母亲。
五
或许是幸运的女神不偏袒我,在我刚刚开始喜欢这里时,却发生了个意外。
秋天的晚上,我和壬面一起在门前看海。但是看到的却是一只黑色的船。那只船像一个无声的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向边界驶去。经验丰富的壬面马上站了起来。虽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但从他的表情上,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我们驾着船向他们开去,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虽然他们曾试图加快速度将我们甩掉,但当他们意识到不可能时,就开始和我们对抗了。
壬面不愧是老将,他很快就制服了几个,我也跟着学了起来。
就在我摁倒一个后我突然感到双腿发软,一下就瘫坐在船上。我看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拿着枪对着我。我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我的周围站满人。我看到壬面和北斗守在我旁边,壬面眼圈深陷,看起来更老了。
那之后,我渐渐从旁人断断续续的谈话中知道自己的腿受了伤,虽然可以走动,但是我再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健步如飞了。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那天,我一个人回了久违的家,没有告诉任何人。
远远的看到熟悉的家门,但是站在门口,却不敢敲门。我慢慢的转过身,去了村外的山坡。
我想起从前,在父亲还在的时候我的快乐与忧愁,想起一年前失意的我远去从军,想起并不优秀的我为了让她为我骄傲而不远万里前往那偏僻的小岛……
一个人轻轻的坐在我旁边,为什么不进去,昂?
妈妈……我背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不必道歉,昂。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和你父亲身上都流着一样的血。
记得吗,十三年前,他走的时候我一直瞒着你,不想让你知道,毕竟你还小,我不想看着你伤心。但后来你还是知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而你也一样不懂得我为什么会骗你。我能做的只有告诉你,萤火星他死了,死后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夏日星 为什么这样红
夜晚梦见悲伤的梦
哭着 闹着 红彤彤的脸
夏日星 为什么迷茫
寻找失去的微笑
不要哭 梦中悲伤的故乡
……
母亲轻轻地唱着,和从前一样。
昂,我知道你从小就期待着自己变成星星的一天,像你一样父亲成为英雄,但就算你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都没有关系。因为你是我的孩子。
妈妈……我突然流出眼泪,风干的泪和那些已失去的往事一起涌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到夏日星火红的颜色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我像孩子一样抱住她,我爱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