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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作为老师的孔子,人们总会想起雍容儒雅、意境淳美的《侍坐篇》。敬然于孔子的亲和大度“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亦各言其志”,但也总忘不了慨然于曾皙的从容不迫,一个简简单单的《暮春郊游图》让孔子大为赞叹,失声曰“吾与点也。”我们当然不排除孔子以此推行他的理念,但毕竟不能在一群学生中表现出过分的好恶。这实在不利于思想自由“各言其志”,那么,是什么让孔子叹服,喟然而言?
子路等人的理想,确实具有相当的诱惑力。春秋末期,礼崩乐坏,孔老夫子四处奔走,疾呼“克己复礼”。私有制的发展,也膨胀了私欲,诸侯代行礼乐征伐之事,竞相称霸。子路却可使“千乘之国”三年后“可使足民,且知方也。”夫子既哂,大概是想“你老师我还为这事头疼呢,你比我还能吗?”这一“哂”有彷徨,有疑惑,有无奈。然而伴随着悠悠的琴声从容而止,曾皙一语道破孔子的心事,那样一个和谐的境界,不高深,存在于现实简单的生活之中;不遥远,意念动而仁已成。此时,夫子只有“喟”了,这一“喟”,有赞许,有叹服,有“心有戚戚焉”的汗颜。如果说,子路等人立足于对未来的勾绘与憧憬,曾皙则是对现实、现世的指点与实践,追求美并不是那样难。
当然,连孔子都一笑置之,我们更不能鲁莽地指出孰是孰非。然而,这两种回答,也回答了万事万物,方方面面的谜题。
苏轼的《江城子》耳熟能详,不只是因为这是这位豪放词人少有的婉约作品之一,更应是词中融合了作者的人生态度。王弗病逝后,苏轼复娶,每当夜来幽梦时,惟有纱窗妆台影。此时苏轼的“不思量,自难忘”是虚缈的幻想,是唯心的追求,“难忘”并不能解决“肠断”的问题;于是,苏轼回观现实,看着如今妻子梳妆的背影,就觉得伊人复还,这是梦在现实中的寄托,也是立足现实之后,对未来感情的保证。伊人复伊人,苏轼早已寸断的柔肠恐怕再也经不起类似的打击了吧。
中国近代民主革命的进程,是多舛多忧的进程,是屡挫屡战的进程。不断地“左”“右”倾,好似历史大浪中的颠簸。但最终是什么?使革命最终走向胜利:战略转移,转战陕北,游击战,自力更生……无一不是简之又简,发展生产,休养生息,但却成了制胜的关键,退守现实,未来的战斗才更有攻击力。
鲁迅,奔走于麻木中的清醒者,以纸笔为武器,为清醒剂的斗士。他不主张轰轰烈烈,大喜大悲的“流血的革命”。“其实,革命非是教人死,而是教人活的。”鲁迅同大家一起向学校要求涨工资,懦夫般地用数不清的笔名口诔笔伐种种不良政风,不良现象。当被大骂“有种就站出来,老子与你单挑。”时,鲁迅只是会再写一篇匿名文,好好讥讽一下此类行为,欲加害者只有欲哭无泪的份。鲁迅用他超然的气人的现实主义作风,给历史的阻碍者一记重拳,这是他对革命的忠诚,对事业的忠诚。他心里明白,自己之一死,只能引起亲人的轰动,只会成为小说中的悲情英雄。要革命,就要“保存我们”,发挥出我们最大的力量——决不仅仅是生命。
如果理想与未来是无垠的天空,现实与当下是广袤的土地,那么,我们庆幸还好大家都还站在土地上,只有站在土地上,才有仰望天空的角度;只有天宇的浩瀚,才值得去仰望。只有大地的坚实与深沉才能支撑起天空,只有天空的清新与明亮才能给大地光明与希望。没有地,天便无所谓天;没有天,地便无所谓地,天地相对,相消,相融,才有了天地间的霭霭苍生。
但也正因人们都站在地上,便很少看脚下的大地。多数时间,在不停地仰望。“志存高远”“非宁静无以致远”,孰不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寻找天空,是为天地找到参照物,但真正的休养生息,是以大地为依托。
我们这个时代,是“常立志”的时代,是孩子般久久仰望天空的时代。我们不乏子路率尔而对的豪情,缺乏的恰是曾皙的脚踏实地。我们对孕育了人类文明的大地实施了彻底的背叛,于是文化浮躁,生活浮躁,蔓延至各个领域,各个角落的浮躁几乎要焚毁了自己。狂热于GDP陡直的曲线,我们不会理睬每一次向地球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还要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
请忠于现实,只有现实,才是通向美好未来的坦途大道。为未来投资,恰恰是现实的一分一角,积水成渊,聚沙成塔。每一个从地上踏过的脚印,最终会通向天空。每一人现实的努力与积累,才是一个民族欣欣向荣的坚实支点。投资未来的人,才是忠于现实的人。投资未来的民族,才是忠于现实的民族。从曾点那里,从孔子那里,让我们继承他们的脚印,待命运之神喟然而叹“吾与子也”时,一个民族已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