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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用什么来定义结束。
人的生命到了尽头。一件事得以完成。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或者是一个故事讲到了最后。……这些都算是结束。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开始与最终。最终，女生和男生终于在一起了。最终，妖怪被年轻的勇士杀死。最终，小女孩点燃所有的火柴。最终，王子给灰姑娘穿上了玻璃鞋。最终……
最终是我们。经历了所有的最终。
看起来。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远处有雾。有云。有山。有彩虹。
彩虹跃过以后。也只能是无数的渊薮。
路过的，只要是路过的。都是结束。
想想看。自己已经经历了多少个结束。
你见过破晓么。每当沉重的夜晚过后，第一束阳光射穿厚重的云时。大地顷刻之间光芒四射。
你有见过五彩斑斓的晚霞么。当最后一阵剧烈的晚风将太阳吹散时。黑夜以惊人的速度袭来。
太阳不停地重生。不停地死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疲惫。而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许多人以第一声呐喊，吸入这个世界第一口空气。满满当当的氧气。充满他的肺腔。与此同时，又有人停止了呼吸也说不定。而太阳。依旧如初。它不会死。不会懂得什么是结束。比如说我们。或许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这就是结束。经历过的，最后一次经历的。
就是这样。四季更替，自然之常规。
关于结束。不只是这样的定义。至于结束后的世界，只有经历过结束的人才感觉的到吧。
你究竟有没有听到。在寂静无声，深达几千米黑漆漆的海底。沉重的水压。和周围许多不知名的碧色水藻与透明的小鱼。
你究竟有没有看到。在任何声音都传不过来，空荡飘渺的宇宙。光怪陆离的星系。和站在连太阳都觉得渺小的高度俯瞰真正意义上的世界。
与天空形成了对比。与生命形成了对比。与光线形成了对比。与喧嚣形成了对比。与开始形成了对比。
……
与所有形成了对比。
一个是离开层层累累的云朵。居住在没有太阳光折射成蓝色的空荡宇宙;一个是离开闪闪发光的水母。停留在光传不过去的窒息领域或黑色海底;一个是因为没有空气做媒介，所以声音也无法传递的寂静空间;一个是可以听到声音，但是路途太漫长而在中途被时间消磨掉。一个是可以看到周围庞大的星云。一个是可以看到周围细小的生命。
而这两个极端。宇宙。海底。
都是在寂静的。冰冷的。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到达的地方。
不是隔的距离有多么遥远。而是它们从未相见过。
如果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结束后的世界。那么，我们这些停留在过去的人……
我多么希望，如果我们一起结束。
就算是黑漆漆的海底和宇宙。就算是游离在寂静到连声音都不会蔓延的地方。就算是躲在巨大的星云之间捉迷藏。就算是看着对方随水流飘荡的咖啡色头发，脸上尽是数不完的忧伤。……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的结束了。
那么。也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喧嚣的世界，在这个臭氧层严重破坏的世界，在这个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塑料袋飞上天空的世界，在这个每天都会刮风下雨的世界。……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结束的时候，我所想的那些，究竟做到了没有。
真正的幸福与无所畏惧。
02
生命里死过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说他有多么重要，其实我也说不来。
只觉得难过和愧疚。
那些时日。我还在学校上课。记得那节上的是语文。纸上是下午准备演讲的诗，舒婷的《致橡树》：“……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我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窗台上一盆仙人掌苍翠欲滴。我用手托着头，痴神地望着窗外，望着湛蓝的天出了神。耳边是同桌沙沙的翻书声。
正值午后。睡魇悄然爬进瞳孔……然后突然被同桌起立的动作吓了一跳。待他坐下。我又转过身。继续望着窗外的天空。随即又低下头去好好听课。就在低下头的那一刻，一个巨大的身影，从眼角边掠过。接着是一阵巨大而又沉闷的坠地声。我猛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几片叶子飘了下来。无声地落在我面前。
就算是到了清明还是有点冷，我还穿着两层长袖，打着雨伞在台阶上等人。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上衣的口袋里。我将袖子拉长了护住手心，握住雨伞。雨太大了，周围是成串掉落的雨滴。久久缠绵不绝的中雨。我望着路的尽头。两辆车相继开来，我眯了眯眼睛，看清是雨的爸妈的车。他们将车停在我面前，我收起雨伞抖了抖水，钻进车内，挨着邹晴坐了下来，邹晴接过我手中的雨伞放到前面的玻璃旁。我向后靠了靠，望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掏出MP3挂在耳边。车里的人开始谈话，我透过被雨花了的窗，望向马路上行走匆忙的人们。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耳边传来沉重的小提琴声，因为不喜欢，所以又拿起MP3换了首《一路向北》，完全盖住车内人的谈话。我将袖子往上捋了捋，毕竟刚才上车那会儿淋的也不轻。头发也湿了，粘在额前，低下头雨水就顺着头发滴落在手背上。
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就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两旁是空旷的庄稼地，或者是赤裸难看的黄土，由于雨下得越来越大。我渐渐看不清楚外面的样子，抬起头，是白的耀眼的一望无际的天。
耳边换成了《死亡笔记》的插曲《Kyrie》，沉重的男高音和女高音的完美结合。没有多少配乐的渲染，只是一直悲伤地唱着“Kyrie”。
这是个人名？还是什么？记得这首歌还是雨给我下到MP3里来的……突然我耳边微微一痛，感觉耳机被人扯掉了，我抬起头，看见是雨的姐姐红把MP3狠狠地摔在地上，她扶着车把，站起来，由于车顶太低，她颌下身，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拣起MP3，继续挂在耳边，望向车外，我将玻璃摇下来，看见外面已变成了不停退后的麦田。雨中朦胧的麦田，矮矮的一层绿色。无边无际，偶而有棵树孤独地伫立在中央。
有些凄凉的味道。
这时车停了下来，看来是到了。我刚下车，撑起雨伞，红就扑上来扯下我的耳机，重新像刚才一般摔在地上。我心里顿时有一股无明火冲上头顶，我扔下雨伞，站在雨中，接着红就先下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我冲过去和她撕打在一起，红一直拼命地说：“你不是说过么？！怎么现在要反悔！”邹晴过来按住我的手，我一把把她推到一边，雨的爸妈过来拽住红，我才退后了几步，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雨变成了倾盆大雨，我们四个就这样站在雨中，看着对方手足无措。我浑身都淋湿透了，邹晴拣起MP3塞进我的口袋里，给我打上了伞，然后周围的雨声小了些。她的脸上还是时不时掉下几滴雨水，我也一样。她说：“不管怎么样。他都已经死了，你明白么？今天来这里。不是重复当年的事情，而是要你和雨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你和他结束了么。你很清楚当年他从楼顶掉下来的一瞬间在想什么，那天也不是下了很大的雨么？”说完，邹晴捂住了嘴，眼圈红了起来，“我们不是朋友么？”
我抿了抿嘴。用袖子擦掉了额上的水珠。
今天是雨死后的第三个清明。当年他下葬的时候就是今天。而此时，我是来看一看他。看看他睡着没有。还记得我吗？
我握住揣在口袋里的一张纸条。撑起雨伞独自向前走去。本来今天是不想来的。
不是怕红和邹晴。而是怕雨。
雨的墓在最里面。这些墓里最普通的一座。外型和颜色都和这里的墓一样，都是白色的。
由于今天是清明，不少人来这里悼念亲人。我继续向前走去。
我站在他的墓前。手里握着的雨伞越发的沉重。我像刚才那样将手揣在口袋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雨的爸妈将白色的花束放在他面前，在雨中断断续续地烧着纸钱。我和邹晴，红，谁也没有先开口，到最后快烧完纸钱的时候，我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放进燃烧的火焰里。看着我给他的文字渐渐地被黑色的灰烬吞没。
后来，红在这天晚上也走了。这些我早已料到。雨的父母简直崩溃了。而我则不动声色地。完全没在意这些。
至此以后，我就很讨厌清明。后来将清明改为国定假期时，除了呆在家里写写关于雨的文字，除此之外，无其他事情可做。而且08年的夏天，太原的雨水特别多，几乎和南方水乡有的一拼。每天下午5，6点的时候，总是会乌云密布。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从云朵后面传来。然后是声势浩大的雷阵雨。雨伞放在学校常常不拿，就是害怕下学的时候雨还在下。
除了对雨时有时无的思念。还有就是在想他在坠空的那一瞬间，一定很舒服吧。
“终于结束了。这样就能结束了。”
他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
而我时常会想这个问题。什么是结束了。明明还没有结束。我常常会在很深很深的夜里惊醒。无限漫长的黑夜，和经常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通常，我就会这样陷入死角。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活着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结束。而雨的死除了给爱他的人一个猛烈的打击。没有一点点是值得庆幸的。如果为他考虑，那就是终于结束了吧。
“终于结束了。这样就能结束了。”
至此以后，我经常会望着外面缠绵的雨出神。
看着打落在梧桐叶上飞溅开来的雨滴，总是要望一望天。
你又在哭了吧？雨。
04
还有许多关于结束的故事。只不过不是我亲自经历过的。
看到的，听到的，或者是冥想到的。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幻世》，是沧月写的。而多数人对于沧月的作品或许只知道《镜》一类比较突出的文字。而《幻世》的结局，是沧月对于人性独特的见解，和爱情观的完美结合，《幻世》也是新武侠爱情故事里不可忽略的作品。
记得第一次看《幻世》，还是小叶子在书店里怂恿我买的，当时被她骗了买了精装版，虽说心里比较心疼钱，但看着里面如幻如梦般的颜色和故事，心里也是格外的兴奋。尤其看完《幻世》的最后一页时，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该叹息还是该大哭一场。像谢少渊和幽草的日久生情，只是通过情节的延续和一大批反面人物做了对比，就轻而易举地反映出来了。幽草最后死时都是那样的坚决，她对这个污浊不堪的世间一定是又恨又爱吧。
“风中的青色衣裾，宛如一个坠落在深渊里的迷梦，永不再醒。
天空中，正有一个烟花绽放开来，五彩缤纷的，映的天空一片绚烂。
他的手只抓住了空气。
'少渊，我要去姐姐那里了……'
'这个世上，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困住你。'”
幽草死后，谢少渊也在来年的元宵节从坠塔而死。
“那里，冷月如镜，飞鸟盘旋，嵩岳寺塔孤单的矗立在漫天的缤纷烟花中，绚丽浮华的烟花映着古朴的佛塔，有如幻境——塔边的挑檐上，一个白衣长发的青年临风而立，看着天空伸出手来，似乎要接住天上掉下来的花朵，又似在拉住往天上逝去的某个人……
他的剪影，在冷月古塔和漫天光影中，飘然出尘，如同天外飞仙。”
除了《幻世》，近日还看过《死亡笔记》（又不由自主地提到这个名字）。记得它的结局也是相当的完美和凄凉。曾经就是为了这个结局，才写过一篇很长很长的观后感发在新浪博客上，题目为《Deathnote》，结果不出众人所料，它被新浪的管理员拖入了我的垃圾箱。我当时只是纳闷我那《Deathnote》到哪里去了？后来一登陆才知道这个“噩耗”，气的我向所有人宣布我要写一些真正尺度很大的观后感，什么《夜宴》《色戒》一类的……==虽然说再也不会发任何关于这部动漫的文字，毕竟是禁播的动漫，还是遵守的好。但是结局还是很喜欢的。
下面节选自我写的《死亡笔记》的漫评。
“……当月是基拉这件事被L的继承人N揭穿时，月拼命地带着一身的伤在黄昏中奔跑。这时，硫克坐在塔尖，喃喃地说：“……这是把笔记带到人间的死神，和最初得到笔记的人之间的成规，你被关进监狱后也不知何时会死，再等下去也是麻烦，你已经完了，就死在这里吧，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不是互相打发了不少无聊时光嘛，经历的种种，很好玩啊……”
从没有听过硫克用这样深沉的语气说话。当他将月的名字写在笔记本上时。我的心里却是沉重的无法的呼吸。最终眼泪还是模糊了眼前写在笔记本上的，夜神月的名字。
月躺在阳光下，伴随着片尾曲的结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他多么的安静，像一个孩子般，经历了种种不开心的事后，疲惫地进入梦乡。
曾经有个长不大的孩子。在放学后的黄昏里，静静地走着路。他手里拿着书，微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站在人群中，等待着红灯变成绿灯。他踩着脚下的阳光，小心翼翼，生怕踩碎了一地的安宁。
女高音纯美的声线。将这种安静的感觉升华到了极致。
而作者将这一情景做了整个故事的开头。对比于结尾，这种感觉又明显地凸显出来。
最后的一幕也是失败后的月捂着受伤的肩膀在黄昏中奔跑，脸上又恢复了当年纯真和不服输的表情，可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却是后悔和伤感。他跌跌撞撞，在红金色的阳光下，朝着早以前对梦想的期待，看到了曾经的自己。而这时镜头也不停地切换和对比，终于达到了《死亡笔记》最初想要的效果。我想月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再怎么聪明，不了解自己也是白搭。而这时硫克对月说的那些话，在沉稳而又平缓的音乐里透出隐约的伤感。当月躺在阶梯上，面朝上方窗户上投下来的阳光，40秒后停止了呼吸时，片尾曲终于以一首《Light》告终。弥海砂坐在火车里，望着窗户外面细碎的阳光，沉默不语。夕阳西下，夜色弥漫，一轮弯弯的月亮，发出耀眼的光芒。”
明明说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
嗯。就是这样。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