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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花开真情在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
我听见雅鲁藏布江畔的秋风,萧索得那么坚劲,苍凉得那么悲壮。从茫远的雪山交融了一路的汗河和泪河,传入我耳畔的是一曲永不褪色的辉煌的赞歌。我闭上眼,沉醉在消魂的暮风中。我也知道,高原上的那一片格桑花,依然在等着我。万花中我只喜欢她一朵,然而她却在我的梦中,给了我一生的期待。
(二)
美丽的她,美丽的花,不论万水千山,千辛万苦,我都要找到她。
初逢,她贴在我的怀抱中。这一朵娇小柔弱的花,在高处凝视着我。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定格在了初绽的悲怆的微笑中。我记得,我梦里常常有一个女孩萦绕在我心间。她善良,懂事,从贫寒的家庭中走过了一度又一度春秋,把未来祖祖辈辈的希望,用她羸弱的肩膀,咬着牙,无怨无悔地扛着走。无情的锁链深深勒进她的双肩,留下永远无法磨去的痛苦的记忆,她已经过了多少风雨肆虐,冰雪狂舞的冬天,直到染着血一般的红的战袍披上她的肩膀,带着超越了五颗金星的光辉。她曾经在梦中对我说,她不会后悔,永远,因为,她爱。就像高原上的格桑花一样。格桑花,也许,代表着幸福。从她生命的开始,到终结,她把心深深地埋进了这一片茫然无边的雪域高原。她不怕什么严寒,不怕有什么折磨在等着她,只因为她爱。她淳朴真诚,不与牡丹花比那种虚无的光环,也不与莲花比那种无益的追捧,她只用自己的执着,为高原写下幸福的含义——为她所爱的祖国,为我,为她所爱的人。
我的目光回到了她的脸上,但愿这只是幻象,我实在不敢去想这位曾经洒下了血泪的小姑娘因为失意而用这种方式结束这年轻而苦难的一生。寒风一起,有一朵花,在山崖边凝望天边的云彩,伴着风,跃动了她轻巧的身姿,飞向了他。她推开了护栏,落下了。我就在她身下,用我的怀抱保护住了她,还得庆幸她站的地方不高。我愣了。是命运,还是缘分?依偎在我怀里的她,恐惧沾满了她的双眼,她紧闭双眼,那表情已经如烙印一般铭刻在了我的心中。她仿佛在质问命运的安排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她尚未圆梦,仅有新芽初绽,就让她离开尘世?人生路漫漫,有许许多多路可以走可她却选择了体操,这条满是泥泞的路,但终点的桃源更美丽。她苦过,她累过,她伤过,她哭过,为何就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她不甘心这么死去。她渴望我会救她,她也知道我肯定会救她,她便带着对死亡的恐惧与痛苦,扑进了我的怀抱。
(三)
就这么紧紧地在我的双臂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她含着惊讶,慢慢地睁开了她那双水灵灵的迷人的眼睛,像格桑花一样美丽。她没有说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她的目光霎时夺过了我的眼神,有一种美丽从此诞生。我望着她,只觉得我心底有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良久,她又扑进我的怀里,泪水穿透了我的胸膛。从她的唇间,到我的耳际,有她的誓言。是父母给了她第一次生命,却是我给了她重生!没有我,她脆弱的一生在今天或许早已结束。因为我,她立下了决心,要好好练体操,有朝一日,她要把沉甸甸的金牌,送给我,算是感谢,也算是报答,因为她坚信,她不会被我白救,她说她要用汗水与追求好好珍惜。
(四)
她还说,她最爱我的名字。因为,我的名字,叫中国。
(五)
含泪的微笑,她在我的脸上留下了她的唇印。那一天起,她爱上了我,毕竟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是我把生命延续给了她。但我又何尝不爱她呢?一位小姑娘,凭着自己的努力进入了国家体操代表队,为的是让爸爸妈妈能摆脱困苦挣扎的生活,为的是让祖国能有她的荣光,为的是让五星红旗能够骄傲地迎风飘扬,为的是让曾经救过她的人不会失望。她有追求,有梦想,踏着执著,寻着渴望,正如格桑花一样,这一生,只为所爱之人添彩。她值得我为她祈福,值得我去等待。
(六)
听着高原上晚风的呼吸,我知道这又将是一个肃杀的严冬。我静静地走上她盛开的地方,追随着我心的方向。还记得梦中的格桑花开得那么恣肆风流,那么潇洒雅脱,那是对一个人事业的写照,更是对一个人一生的诠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也都有属于自己的路。只要爱了,便毫无怨言。从自己的哭声开始,到别人的哭声结束,这中间的时光,叫做人生,叫做幸福。花开花落,是她美丽的一生。她曾对我说过,如果她把心捧给了炽热激扬的太阳,她会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天天等着他的凤凰涅磐,光彩重生;如果她把爱给了我,她也会用一生一世陪伴着我,永不分开。她还告诉我什么叫执著,什么叫追求,什么叫坚持,什么叫不懈,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理想,哪怕是坎坷崎岖,希望茫远,依然会用汗水来浇灌心田上的幸福花开——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永远长眠在这一片土地上,我也无悔无怨。那就是格桑花,用青春点染草原,用不悔辉映雪山圣洁的光芒。她的话时刻回荡在我耳边,我觉得,我应该无时无刻不陪伴在她身边,为她鼓劲,为她呐喊,直到完成了她的圆梦之旅。我不能没有她,一个深爱我的人,她的话日夜鼓舞着我,更鼓舞着她自己,她盼望着格桑花开。
我在泪光中离开了,在欣慰中,又过了几载。
(七)
我终于在赛场上见到了她。她还是那么美丽,撩动着我翻飞的思绪。轻盈的双臂,在我眼前勾画着生命的高洁;窈窕的身姿,演绎着她走过的多折的十七载春秋。她优美舒缓的舞姿,伴着凄凉却坚定的乐曲《格桑花开》,让我如梦般沉醉。欢呼声说明了一切。当金色的光芒如愿以偿地炫舞在她胸前,她哭了。别人都只看到她现在的非凡,以为这是十几年来奋斗带来了内心澎湃的激荡,然而只有我才能读懂这晶莹的泪珠和稚嫩而苍老的面庞,她为自己十七年的等待终有花盛开而流泪,她为自己的父母从此可以抬起头来做人而流泪,她为祖国流泪,也在为我流泪,我也为她流泪,她圆了我的梦。
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满怀信心地期待着这一天,只是,它来的早了,人生化为一条弥散着雾的小路,你永远看不到远方的阳光,但你的心里可以有太阳,可以驱散横在胸腔中的雾霭,用甘霖春雨滋润你干涸的心田。诚然,人需要梦来引航,需要执着来带你远洋,让汗水一滴一滴流在梦寻的漫漫征程上,让泪水一点一点淌在梦圆的茫茫航道中。幸福就要开花。
也是那一年,草原上的格桑花开得那么烂漫。微笑中,她依然闪着泪光。
(八)
我也不会忘记,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留下了一句话:永远都不要放弃。她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这一类的话,我也不时用饱蘸信念与信心的眼神安抚她,我在她的风中走过了那么多格桑花开的盛季,她也铭记着这句话,在训练场上飞扬着飞燕一般的身姿,可是也就是这句话,却成了她对我一生的遗嘱——在高低杠上,她松开了手,缓缓落下,如一朵格桑花坠落山崖。她闭上了眼,就再也没有睁开眼来看看我。
我噙着泪,也没料知我尚未实现我给她的承诺,而且,永远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我曾救过她一次,但这一次,我没有缘,再走到她身下,张开翅膀守着她。我答应过她,在她完成了圆梦之旅后,带她去高原看一看格桑花,我还要亲手摘一朵,戴在她头上。可是命运为什么会这样?她苦了近二十年,还没有尝到过幸福的滋味,就走了,走在自己挚爱的事业上。
我的泪,在流血。
“只要是自己认定了的理想,哪怕是坎坷崎岖,希望茫远,依然会用汗水来浇灌心田上的幸福花开——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命,永远长眠在这一片土地上,我也无悔无怨。”这是她的承诺。什么叫幸福,什么叫爱?在她看来,她和她的爸爸妈妈,她和体操,她和祖国之间的情结,叫爱;她用她的坚持,为祖国添彩,不枉这一生她曾飞舞在赛场上的体操生涯,才叫幸福。生活如果没有了理想,就像人没有了骨架一样脆弱不堪;奋斗如果没有了执着,就像人没有了生命一样化为灰烬。你用你年轻的生命为我做了生命的真谛最好的诠释!
(九)
那一年的格桑花,落了。可是今年,她依然美丽地绽开在了高原上。我走到你的坟前,不再流泪,因为我又看到了一片更有朝气,更有真情的格桑花,又看到了更多的姑娘拼搏在你爱的地方。时间似水一般流走,然而,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千年万年永不变。我蹲下来,在你的墓碑上,刻下了我心头的恋情……
窗外的相思雨冰冷无情滴落不停
从远方飘来了无奈的云
葬礼上白色的落寞之花奚落我的无能
欢声与笑语如今在悲恸之中蓦地冷清
听那骊歌伴着悱恻的呼唤响起
看那泪水和着酸涩的雨滴断若珠璃
雨中的草原传来格桑花昨天的气息
想起往事任它刺痛我敏感的神经
童年的梦想化作圣翼带你翻山越岭
待到来日光芒万丈春暖花开你我满脸欢欣
为此我咽下别离的泪雨目送你渐渐消失的背影
等来的不是相拥而泣却是我孤苦伶仃
我期待着你凯旋的歌声
我渴盼着你还乡的驼铃
今天你一身戎装鸿鹄高飞
明天愿你采撷漫天星光万古长青
你让我看穿了生命如梦幻般的莫测
命运不愿你披上耀人的繁星
你一放手放下了你最爱的一切也放下了你风雨飘摇的一生
留下遗憾和我无尽的殇情
我在你的坟前唱这首骊歌
为你的执著逝去的伤心
你走了你一定是去更远更美的地方寻梦了
来生愿我们牵手一起写下奋斗与真情
(十)
我抬起头,仿佛又看到了你可爱灵动的面庞。你看,坟前有一朵白色的小花,刚盛开的,她,就叫格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