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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刚停下来,学校立即放假。我们便逃也似的往家里赶,目的只想早些知道家里的情况。
大街上满是拥挤的人群,比什么时候都要热闹,爱下棋的老先生们,喜欢“围长城”的妇女们,吆东喝西的小贩们,连同那些平日里只在蛋壳中蠕动的红男绿女们,这时,也全都抿着嘴唇站在阳光下。
我于是把脚步迈得更快了。
远远地,我瞧见一个女人把腰弯在前面那方菜地里。我便朝那边喊了一声——果然是妈。虽看不清她的眼睛,却看见了她满脸的阳光,我于是深深地吐了口气,满脸幸福地跑了过去。
待到妈的跟前,果然见妈在对我微微地笑着,却猛然看见妈的眼睛红红的。我慌了,忙问妈怎么了。她说,刚才本来还是好好的天却忽然晃动起来,于是急了,开始担心起她的儿子来了。
她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人,她害怕了,她便一个人在这秋风中呜咽。
我感觉到一个母亲的眼泪,流过这一地的秋草,淌进了我的心坎里。
我于是一脸灿烂地对妈说:“妈,您儿子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事呢?您是个好人,连观音菩萨也会保佑您全家平安幸福的。我呀,没事!”
妈听了,又笑了。
晚饭后,远在广东的小妹突然打来电话。问我:“哥,今天我眼皮一直在跳,是不是家里头出事了?”
我笑着说:“傻妹子,莫瞎说。家里能出什么事,只不过是老天爷童心未泯,今儿来了个地震……”
“什么?地震?”电话里马上急了,“哥,家里到底出啥事?”
我乐呵呵地说:“小妹,没事!震源在九江,咱武穴地理结构牢固,不会有地震危害。”
第二天清晨,我睡得正香,恍惚听见铃声。才拿起话筒,便听见里头“哇”的一声痛哭。我像被冷水灌顶一般,立时惊醒。接下来才知道是小妹。原来小妹昨晚放下电话后仍不放心,便看了新闻。听到地震专家说夜间黄冈等地还会有余震后,于是整夜担心,不能安睡,其间还哭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时,便着急地给家里拨电话。电话是通了,却好长时间没人接,小妹这次是被吓哭的。
听着电话那头的哭诉,我感觉到小妹的眼泪流过几千里的山水,淌进了我的心坎里。
我仍是笑着,轻轻地对电话那头的小妹说:“傻丫头,家里一切都好。没事!”
放下电话,才到屋外,一阵秋风吹过,我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可想起妈和小妹来,这心里头呀,却比什么时候都要温暖。
长城的叹息
“唉”,我睁开了布满灰尘的双眼,我期待用我的双眼来搜寻过往的记忆。自我诞生以来,我便懒懒躺在这里,从未动过一下,这样已有一千八百多年了吧。一千八百多年,只是我的年龄,我不过是华夏大地上一棵芥草而已,相比起这片大地,我是微不足道的。
秦始皇,那个有着丰功伟绩却又凶残暴戾的天子,他动用数十万生命筑成了我这个没有生命的巨物。我亦没有辜负所有人的希望,用我无所畏惧的身躯抵挡了匈奴人的刀枪铁蹄,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是这片大地上的人民的骄傲。
这些人们,据传他们是龙的传人,拥有世界上最尊贵的血统——龙的血脉。我虽大部分时间在沉睡,但我万里的身躯无时不在,所以,这里的荣辱,我都有幸目睹。无论是秦还是唐甚至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每一个朝代必有明君与昏君。我喜欢有雄才伟略的天子站在我高高的身躯,用手指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大地,说:“地,朕之地;民,朕之民。”这样充满了霸气却又富有人性的话,看这情景,我都会有一种错觉:他可以主宰天下,逆转乾坤。
人的生命是短暂的,不像我,虽无生命,却可永久矗立于大地之上,往往有雄心的人也有野心。他们不满足,但只有近百年的生命却使他们无可奈何,他们只有将自己的事业嘱咐于下一代,但并不是每一代人都是值得信任的,这样就有了开国之君与亡国之君。
我看这些,没有带一丝感情,成者为王败者寇,一个天下,一片大地,只有不停的更换血液才不会使大地腐臭,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们是一家人,只有有力量的人才可以当一家之主,才可以把持局面,直到……
我有高大的身躯,我可以看透世界,当我脚下的人说什么“天如卵,地如蛋中黄”时,我多么想告诉他们,大地是圆的,大地不是唯一的,你们天顶的天空上还飘浮着许多个“大地”。清朝之前,我知道,这些人与大地的亲密,所以有了与大地一样颜色的皮肤,他们用黑暗赋予他们的黑色眼睛来寻求光明。据我所知,那时,他们的智慧与力量是大地上任何一个种族也无法与之媲美的。可是当一些头发乱七八糟颜色,眼睛也乱七八糟颜色的人闯入他们视线时,他们迷惑了,他们胆怯了。然后……
冲天的硝烟,这是一种连我的身体也能摧毁的恐怖武器产生的。在死亡面前,很多人忘却了他们身体里流的可是龙的血液,有的逃避,有的甚至反叛,我再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可是我只是一个死物,我只能希望再有一个人,甚至一个“神”来到我身体上,坚定的说:“华夏大地不能再被践踏。”果然,天降奇迹,他带领着大地上的人,运用了他们的智慧与力量赶走外族,平定内乱,不光我,就连历史也牢牢记住了他的名字——毛泽东。
一千八百年,我也老了,其实我的身体并不老,只是这个世界成长太快了,相比下,我太过时了。过去,我可以无视一切攻击我的武器,现在,只有一下就可以在我身上开出一个大窟窿,还好他们仍需要我,但是我只成了一处让人观光旅游的墙垣。因为我是时间的见证者,我记住一千多年所发生的一切,尽管我无法开口,但聪明的人可以从我身上的痕迹来推断历史。我很高兴,起码我还有这么一点用处。
有人把我比作华夏大地的守护神。这实在没有根据,尽管我有心保护他们却也无能为力。历经那次大灾难,我的人们已经比其他人落后了,但欣慰的是他们吸取了教训,得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团结啊,进取啊,他们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们的科技进步神速,原子弹、载人飞船,各种高科技武器不断涌现。
他们紧紧团结一起,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全国人民合力抵抗“非典”、“禽流感”。
看到这一切,我十分满足了,历经了这么多,我也疲倦了,我也想睡了,但我是真的爱这片大地,爱这里的人,也爱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甚至愿用我的灭亡来换取他们的平安。我的眼皮在打颤。最后看一眼,看一眼在我身上兴奋的小朋友,看一眼工厂里挥汗如雨的工人,看一眼在边疆厉风中顶立的战士,看一眼医院里不怕被感染的护士,真的满足了,随意发出一声不知是喜是忧的叹息声,就这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