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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门前那条街的拐角处有一个花店。
每每从那里经过,总有微风吹拂夹着而来的淡淡花香,清新雅致,沁人心脾。花店里各种花纷繁缭乱,有娇艳欲滴、香气浓郁的月季,有雍容华贵、媚而不俗的牡丹,有红艳如胭、楚楚有致的海棠……各类花分类而插,更有缀好的花束、花篮倚墙而立。喜欢这里的花,但却不喜欢那个管花的女人。
女人大约四五十岁,身形微有些胖,她的头发很蓬松,被随意地扎成一把,总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大衣,裤子很长甚至有些拖地,那双鞋也不知穿了多久,仿佛罩上了一层灰尘。这身穿着已在我脑海中打了一个很低的分数,而最令我厌恶的,是她那一副“嘹亮”的嗓门和肤浅的话语,对于我实在难以忍受这鄙俗。然而由于小区附近又无其他花店,便只得常去这家,久而久之,与女人也不再生疏,而我对她的印象却丝毫没有改观。每当她粗着嗓门与我闲谈时,我总会敷衍地说几句,之后逃也似地匆匆离开,好像这花在这里放久了也会沾上她的气息,变得俗气。
然而有一回去花店,卖花的换成了一位美丽的时髦女人,女人说话细声细语,顿时令我好感度颇增,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恬淡的香味,与花香融合在一起,让人倍感舒心,至此之后,每次来都是时髦女人看店,我们便熟络起来。
一天,我放学回家时去买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女人笑笑说:“最近花进价都涨了,没有办法,我们的卖价就高了些。”女人边说边同往常一样,给花束系好丝带,然后用剪子剪断。这是很正常的事,虽有些无奈,我还是补足了不够的钱。
时光飞逝,花上枝梢,风留暖香的夏季已过去,如丹的枫叶缀满小路。凉风习习,我踏着遍地的落叶,行至家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卖花的那个女人,她在那里来回地踱着步子,神色焦急,头发让风吹得有些散乱,看到我,她快步走上来,我一愣,便站在原地。
“真对不起,……其实那些花根本没涨价,……我之前到外地去了,那是我家的亲戚,她怎么能这样,唉!……”她不觉地垂下眼帘,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深深叹了口气,眼中充溢着惭愧,“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我心中猛然一颤,充溢着丝丝感动,她竟能放下尊严,如此真诚地向我说明真相,或许是因为我是她的老主顾,或许是为了那份诚信,或许只是单纯的毫无顾忌,只是源于心中的善良与无私。
她坚持要把钱退给我,我微微一笑:“那我就买束花吧。”我跟在她身后,此时她的背影挺拔而美丽,未加打理的衣服不再俗气,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质朴,她选花时专注而细致的神情显得愈加温柔,嘴边那抹淡淡的笑意让整间小店都明媚起来。花香愈加浓郁,萦绕在我周身,好似光华流转,它在时光的磨合下,一一得到蔓延,留守于我心中。
那时我才读懂你,你的美藏在心灵深处。原来是我太世俗,未曾体味这份善,而让它无声地隐匿;原来是我太肤浅,让虚华遮蔽了双眼,便从未试着去找寻。或许你才是最美的花,悄无声息地绽放,却被行人洒下一路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