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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所谓和,并非异口同声,人云亦云,万人之心犹如一人,而是不突兀,不冲撞,各得其所,自然和睦。人的天性、禀赋生来不尽相同,健康的人性能对他人包容、理解;健康的社会能令不同的人感到自己的价值,在碰撞的火花中融合为一个和谐的整体。
“融合”常常以一种恢宏的气势出现,强调的是一个大的整体与另一个大的整体互相渗透、影响,而它的微观意义却鲜被挖掘。作为一个个体,只有与人融合,与社会融合,才能以一个“社会人”的姿态存在而不致被边缘、对立。我由是想到两个人。一个是诗人,他才华横溢,心智却极度不成熟。爱了,他能一日写诗百余篇来追求女孩;恼了,他会二话不说将滚烫的面条浇在岳母头上。他无法将自己融入整体,他的心中只有自己的王国,而他也终究无法忍受世界的孤立而自杀。这位诗人叫顾城,它的不与人和解毁灭了他,使他一双“黑色的眼睛”再也无处“寻找光明”。另一个是作家,没读过太多书,仅凭着对家乡的深切情感提笔写字,倒也因多年积累,写出不少富有感染力的作品。文革期间他自然遭了苦,被批斗,被要求清扫女厕所。他也当真干了,从此歇笔,不复有怨言。文革结束后,他对那段经历只是轻描淡写,但是果然再不写作,转而醉心于考古历史研究,在晚年收获了另一份成功。这位作家叫沈从文,他的冷静、宠辱不惊使他无论何时都能自如地融合入社会,他用自己的智慧与信仰将自己的心灵建成一座边城,能抵御外界的风雨,又能保持内在的平静。融合的过程,其实是成长的过程,接受他人,接受命运,接受未知的挑战,在改变中融合,在融合中蜕变,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磨练。
融合,由一个个点扩散开去,形成一块面。历史上最壮阔的融合莫过于盛唐之时。丝绸之路的开辟,使多少民族在长安聚集,无怪各学者都愿回到唐代,做个长安人。那种绚丽,不是凡俗的物质膨胀,而是文化上的辉煌。试问还有哪个朝代拥有如盛唐般宽和的政治制度?哪一个国家能对外来民族如此包容,一视同仁?一前多年后的今天,我觉得我们因该感到惭愧。融合不能是表象,更应深入内在。宣称自由平等的美国,真正践行“人人生而平等”之承诺了吗?为什么马丁。路德金死后多年,即使总统换成了黑人,美国贫民窟里、监狱里、做苦力者那些苦难的面孔仍深深烙有种族的痕迹?要比白人努力双倍才可能有相同成就的黑人,在这个看似一切充满希望的国度中或许很难有一种真正的归宿感,所谓的民族融合还是遥不可及。
什么是融合?我想,真正的融合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尊重每一个人,每一种文化,给他机会散发光芒。真正的融合不是单单对于外来户口、少数民族、海外侨胞予以优惠、福利、加分,而是全方位地接受他们的习惯、生活方式,甚至改变部分来适应他们,互相浸润,互相进步。
当不同的民族缔造出各自的文化时,文明的曙光出现了;当每个人都能将个人与他人融合,每个民族都能和乐相处,取长补短,文明的曙光就已遍布各个角落,逐净愚昧的雾霭和冲动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