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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开车回老家的时候总是神经紧绷着,不仅是作为司机的爸爸,还有坐在车上的我和妈妈也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路面。可终究还是没逃过一劫——“扑通”一震,“唉,大概又刮到车底了吧。”爸爸叹了口气。
爸爸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至今还没有修出一条像样的路,虽是青山绿水怀抱,可全家人都没有心思欣赏,反倒得时刻提防着路面上时不时的“陷阱”。作为长子,当年那个黝黑皮肤,脸上还透着稚气的小土娃,早已担起了半个家。爸妈外出工作,他不仅要认真学习,还要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这使他从小就比一般孩子承担更多,经历更多。他很坚强,很少流泪,除了那一次——“1976年9月9日”,他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这个日子——那天他在家里干农活,远远的就听见村里竖着的大喇叭里传来的广播“毛泽东主席于今日零时10分在北京逝世……”那广播声并不清楚,还带着“滋滋”的杂音,在空空的山谷间回荡……而他,只是站在那儿,哭了。也许是因为父亲这样的童年,我们家并不像其他家庭那样是“母系”社会,爸爸才是一家之主。他是大山,也是港湾;是肩膀,也是翅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似乎只要有爸爸在,心里就拥有阳光的温暖,拥有大树的依靠。那天放学后,爸爸打电话说他快到了,让我下楼。我像往常一样磨磨蹭蹭地理着书包。
很快,十多分钟过去了,我时不时看看门外,“奇怪,要是平常,爸爸早就不耐烦地上楼催我了,怎么现在还没来”,我并没多想,关好门窗下楼了。上了车。爸爸的坐姿有点怪,很生硬的靠在驾驶座上。我听着收音机,没有多问什么。开进车位,我正要打开车门,爸爸叫住了我“XX,下车后扶我一下。”我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腰疼得像断了一样,本想叫个叔叔来接你的,可想想了还是自己去了。”爸爸伸手拉开车门后,用双手顶着座椅,手指陷进坐垫里。“嘶”他倒吸一口气,咬着牙,眉头紧锁。只是起身,但我分明看见他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我怔坐着,看着,似乎是惊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甚至坐不起身的,脆弱的,中年男人竟然是我这十多年来心灵的依靠。我突然想起,爸爸说小时候听到毛主席的死讯了,像是天塌下来一样,好像毛主席死了,什么都完了……我心里空空的,但又似乎隐隐作痛。
眼里,爸爸的身影渐渐模糊。我伸出手,想要搀扶,却又好似害怕些什么,缩了回来。他挣扎着将一条腿伸出车外。“嘶”,他又倒吸一口气,让我也不禁泛起一阵寒颤。这刺入心底的寒冷仿佛惊醒了我,我赶忙跑到车的那头扶起爸爸。爸爸一手撑着腰,一手架在我肩上。虽然是父女俩,但好像除了幼年时坐在爸爸肩头,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亲近过了。我看着他,发觉自己已经和他一般高了。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他发丝间闪现出些许银色。天很蓝,阳光很温暖,树荫撒落在爸爸身上。我搀着爸爸,爸爸靠在我的肩上,就这样一步,一步,又一步,缓缓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