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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次和亲人的诀别,是在我还懵懵懂懂之时。每当脑海中浮现起儿时的那一段段剪影,它总是那之中最清晰的。
那幅苍白的画面,我永远都记得。那年四岁,第一次踏进让我感觉气氛如此凄冷的房间,一切全是白的,那种白、白得令人悚然。我从没想过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那种情景此刻竟在我面前播放。真的,除了在电视剧里,我从没见过这种情景——示波器上。那条时刻被大家紧盯着的线一瞬间从“跌宕起伏”变成一条没有幅度的、死板的直线。然后他们拆掉病人的氧气管,用那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被子,蒙上了病人的脸。这种苍白的剧情,我从没想过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与记忆中。可是谁又能预料,在我才刚学会记事那刻,这一幕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个人是我的外公。我知道,他死了… …接下来,会有一辆车还有一堆护士过来把他带走。然后,从此我们谁也不能再见到他了。我错愕地站在那里,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幕,旁边是妈妈和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与爸爸无力的安慰。
几天后举行了外公的葬礼。诸多仪式过后,我看到外公被推进了火化场。大厅里,是一阵阵轻声的哀叹,偶尔夹杂着几丝抽泣声。人群中,我愣愣地站在那里,感觉到有一些东西正争相着涌入我的脑海——满满的、关于外公的那些记忆。
他很黑,很瘦,身子骨却挺结实,每次走在他后面向他的背影望去,都会发现,他的背脊永远挺得直直的。以前他是一位军人,退休后,他在家养鹦鹉,画画。他特别爱把我举起来,举过头顶。已经十年了,我没有忘记那种感觉。虽然以前是个军人,可他却并没有军人的那份严肃,他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当然那样额上的皱纹也显得特别明显,可他不在乎。他喜欢用他那音色并不好听的歌喉哼那种我觉得挺吵的山歌,哼给我们听,哼给他的鹦鹉听。他很喜欢鸟类,特别是鹦鹉——我矮得够不着鸟笼,他便边将我举起来边乐呵呵地对我说他的鹦鹉有多能说会道,嘴有多甜… …可是现在,今后,再也不会了吧… …和他在一起渡过的那些短暂的日子,只能被称作是回忆。呆呆站在人群中的我,想着这些淡淡的回忆,不禁湿了眼眶。
写着写着,脑海里不禁又浮现出外公的模样。那么多年,他的背影、他用那实质上并不适合唱歌的歌喉随意哼着的那些山歌、他憨厚的笑声……竟还是那么清晰。
我不知道一个人一生中会经历多少次与朋友、亲人之间的别离,有短暂的,有长久的,也有永久的。数不清。我也不知道到底需要经历多少次才会懂得并坦然接受离别,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与外公之间的那份亲情、不需任何语言与行为来诠释,因为我们早已把彼此放入了心里,他会把我们之间的那份快乐一直温存于心并让它伴随着他去到天堂,我也永远不会忘记关于他的一切,所以,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或许我会有悲伤,也会感到凄冷,但却不曾畏惧。那一次的诀别,我没有哭得撕心裂肺,更没有失去理智地喊叫,但至少在我儿时那段记忆中,它是最为深刻的。
生老病死,每个人总要经历。即使是永久的别离,也请不要畏惧——只要那个人一直活在你心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