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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在门前伫立了许久。他的手搭在门环上,却无力转动,他的腿再也支持不住,整个躯体逐渐变得弯曲,最后蜷缩了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透着绝望。他就在家门前,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三天前他骗父亲说要交资料费,父亲的嘴唇微微张开似在嗫嚅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掏出一堆皱巴巴的,浸着汗渍的零钱,颤抖着的手小心翼翼地点了三遍。三十块钱,似乎比三万还重,他生出一种负罪感,他看到这三十块钱把父亲的脊梁压弯了,把父亲的头发染白了,这三十块钱刮过父亲的脸,留下的是深深的皱纹,一张枯槁般的脸。
他在那扇写着“未成年人不准进入”的大门前停下了,随身携带的是那三十块钱。曾经无数次通过这个大门,到达另一个世界,这一次,他犹豫了,他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的身影,那张枯槁般的脸刺痛了他的每一根神经,搅得他难受,可他又看到游戏里的小人透过大门正在向他打招呼呢,“再玩最后一次吧!”在这一念之间,他放纵了自己,再次迈进了那扇大门。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他除去买面包和水之外,再没有踏出过那扇门一步。可现在呢,在自家的门前,他却再也没有勇气进去了。他的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出父亲那张枯槁般的脸,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躯体,想起父亲不管再苦再难也从不为难自己的承诺,他的眼睛湿润了,他多想现在就飞到屋内,即便面临的是父母的责难,他也想拥抱一下自己的父母,告诉他们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想抚平父亲脸上的皱纹,将白发变回青丝,他想了好多好多,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这一念之间,他不再犹豫。
“爸,妈,你们在吗?”他小心翼翼地唤着他想念已久的人,唯恐惊吓到他们。
“你干什么去了,还回来干嘛?”父亲严厉的声音响在他的耳旁,他却只看到了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看到儿子后掩饰不住的激动。
“爸,我错了,让你们担心了。”他的脸上写满愧疚和真诚,脸涨得通红,手脚不停地摩挲着。
“吃饭了吗你,要不你自己找你妈给你做点,她这几天难熬啊!”父亲的话语中仍含责备,语气却明显缓和了,说完径自走了,可儿子分明感觉到父亲的脚步比先前轻快多了。
看到父亲的背影,他想起了在门前时的念头,索性一个箭步上去,拥抱住了前边的父亲,顿时,千万种思绪一起涌上心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父亲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儿子的怀抱中摇摆挣脱,在明白儿子的意图之后先后一愣,然后他的皱纹似乎舒展开了,眼前的世界竟有些朦胧,是梦吗?他搓了一下眼睛,湿湿的,他知道这不是梦,是真的!他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儿子笑了——他曾经在一念之间步入了错误,可他终于在一念之间重拾了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