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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后的自述
我躺在华丽的床榻上,周围所有人都在安慰着我,虚伪地说着:“太后万福。您定能逢凶化吉。”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真实的病情,但是我从身体近来的情况和太医的紧张神色中,已猜出了一大半。多年的执政生涯告诉我,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否则就会受制于人。于是,在这个静静的夜晚,我驱散了所有的人,吃力地下了床,坐在宫阶上,准备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回首自己的一生。
在五十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寂静的晚上,我的父亲在县令的家宴中结识了刘邦——一个大言不惭的小混混,便毅然绝然地把我许配给了他。当父亲回家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没有伤心,更没有哭泣,我只有在父亲走后默默地来到院子里,对着月亮,祈求自己能够过上为人妻、为人母的简单生活。我知道,女人的命运,自己无法改变。
在我嫁过去之后,我无限度地忍受着刘邦。我忍受着他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家,我忍受着他把我靠纺织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拿到外面去挥霍。我把我从娘家带来的华服换下,又穿上粗陋的麻衣,我为维护家里的生计,强撑着去娘家借钱。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实现我理想—为人妻、为人母的简单生活。
在他落草的日子里,我一个柔弱的女子挑起了生活的全部重担。我赡养着他的父母,我抚养他的孩子。在漫漫长夜里,明知不可能还要等待他的回来,我仍然在忍受。
仍然无法忘记那一天,那一天刘邦派人用最高的规格来接我去他那里。我难以掩饰内心的狂喜,上了轿。我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可是我见久未谋面的刘邦,还没来得及打量他的变化时,他需要我去当人质。那一晚,我在月光下嚎啕大哭了一场,但我无怨无悔,因为我有一个信念:既然嫁给了他,就要为他付出全部。
当我从项羽的囚房中被解救出的时候,当我获知他已经君临天下的时候,我来到他的面前,带着满心的喜欢来到他的面前,却发现了我最不能忍受的事——他的身后,站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后来我知道,那是戚夫人。
那一刻起,我的信念彻底地改变了。我感到了戚夫人对自己的威胁,我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盈儿——我唯一的儿子打算。于是我盘算着朝中的实权一步步地被我抓在了手中。
在他死后,盈儿——我那个脆弱敏感的儿子继位。我借着手中的权力,疯狂地宣传着心中的仇恨,我剃光了戚夫人的头发,百般折磨她,把她虐待致死。我毒死了她的儿子——赵王刘如意。我疯狂地屠杀着刘氏子孙,他们在我眼中就是刘邦。我用权力使我的家族无尚荣耀。
可是现在,我剩下什么了呢?盈儿因为我的残暴而早逝。族人们奉承我、亲近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权力。天下人对我骂声一片。晚年的我,越来越空虚,我知道,我这一生并没得到什么。
现在,我累了,是身心俱疲。我还能做什么。庆幸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透。我只能祈求自己在下一世得到幸福。
在这个静夜里,我一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