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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了眼泪，心是一面干涩的湖。
——题记
拾月 女泽
十七岁的秋天，这个迟暮的十月终于开始下雨。
雨是从中午开始下的，那时候，天色阴沉得可怕，眼睛里面尽是苍白的颜色，空气里飞扬着沙。教室里午休的时候，没有灯，窗户都闭着，空缺的座位上面铺满了暗淡的颜色，睡着的人也沉默着梦，几个人沉默着复习地理，于是安静得让人惶恐。
下午散学的时候外面风吹得很大，撕扯衣服露出里面大片的空隙，然后毫不手软地夺走里面的温度，把躯体生硬地扔在冰窖里。还在飘雨，水滴硬硬地打在脸上，就像是无数冰冷的手不断地在打我的巴掌，生冷不忌地重复 “哈，十七岁，你躲不过去拉！”
真的躲不过去了呢？我的瞳孔里面，不是还站着一个很小的孩子嘛。
就像在自己童年很小的时候，走在迂回的山路上想一下子到达顶峰，天空是鲜红的颜色，大朵大朵苍白的云在上空迅速地移过头顶。仰起头看的时候，心里非常安宁，觉得自己还可以回家，撒娇地叫着妈妈；还像自己走在一个潮湿阴冷的洞穴里，赤着两只脚丫子浸在水里面，清凉的溪水疾急地流动，有很多很多好听清脆的声音。走出洞口的时候，还看到一面湖水，湖水里面竟然装下了一整面天空，水色湛蓝湛蓝的。
能不能不要走出来，就这么站在瞳孔里，生死无关了？我知道我的灵魂在很远的地方，可是我把它迷失在了眸子里面，断裂了找到它的绳索，我无路回家。
晚上的时候一群人还是去疯狂地K歌，庆祝我的十七岁。
回家的时候街上空无一人，潮湿的地面反射着路灯暗黄的光泽，车一辆一辆地驶过去，车灯光束里有无数飘舞的雨粒，无声缄默地浸了灰尘，正如我的十五岁，生硬仓皇地献给了青春。同学很郑重地告诉我说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其实依然是个未长大的有时会做梦的孩子，在夜雨弥漫的大街上奔跑，生冷的心跳萌生快意，永远不明了那股驱赶着我的力量和想要的方向。曾经就这样看着自己跑上一个山路萦绕的峰顶，仰起头来的时候，看着天空是鲜血般诡秘的赤红，苍白的云层冷寂地从头顶移过。就这样仰望的时 候，我心里浓郁地深深的恐惧坠落。
于是十六岁真的就坠落了，像这个迟暮十月的最后一滴雨，炙热地滴在心脏上，瞬间融化出大片的液体，黏稠，缓慢，沉钝香味，是夜色中寂静的黑暗的河流，它上面覆盖着茂盛的浮萍，盛开的蓝紫色花朵散发出诡秘的光泽，浓郁的花香浸透了河水，黏稠的气味模糊空气。然后一阵波澜荡出来。
我走过去那片潋滟，我的脚下是空虚，周围浮萍不断不断地断裂，我听见这种枯桠的声音，我慢慢地下沉。腐烂芳香和冷冽之河无声无息地将我浸润，
我无比安然。我听见周围无数的心跳与叫喊，我感受到脑海里无数的画面。
我闭上眼睛。
画面轮番上演。
在十六岁的一年里面，打了第一次架，谈了一次小恋爱，莫名其妙地又回到原点；明白了友谊无比重要，因为很多很多次沉默地看着一群人一个一个地散开、走远、离亡、冷漠不见，只剩下一个一如从前；累了很多很多次，然后就在最累的一天里到了十七；困了很多很多次，然后就在最累的一天里一夜不眠；。。。。。。
好吧，十七岁，我坠落到你的泽里来了，不要对我说长大！
十七岁的秋天，这个初生的十一月停止了下雨。
我停止了累与困，来迎接了你的乘衣而归。
如果没有了眼泪，心是一面干涩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