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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我、桔桔、维伊在中考结束那天下午终于又聚在一起。我抬头直视明晃晃的太阳,想起去年分班的那个下午,有很好的阳光斜射入教室。那时候我们四个抱头痛哭,难舍难分。狠心的班主任把四个人分别安排在不同的班级里。
桔桔已经订好了晚上七点去伦敦的机票,她要去那里看那些林林总总美轮美奂的建筑,然后将来再设计出比那些都还要漂亮的大厦或是城堡。
我掏出我的“狂欢计划表”,再中考前一天刚好些够一百条:回小学看老师、逛街、请飞鱼吃必胜客、买CD、陪小仙去海边看日出、买手机……
我一条一条地把它们念出来,然后问小仙我先去干什么才好。小仙说你先什么都别干,回家给我睡觉去!
于是还没到八点,我就躺在床上了。可是过去一年中的每一个片断都在我脑袋里面一一闪过,连昨天的事也像旧电影一样微微泛黄。
真好啊!现在我也终于可以站在太阳地下理直气壮地说:人家都中考完了你还不让玩一会啊!
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看见爸爸妈妈正在安静地吃着午饭。我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不由得感叹自然醒的感觉真爽啊!空调里一阵一阵的凉爽扑在脸上,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维伊打电话来,神秘兮兮地说新新你下楼一趟。我刚下来就看见她穿着木屐却依然跳得很高跟我挥手。她让我看她刚刚换的NOKIA手机,还乐不可支地告诉我这部手机有多少多少个游戏多少多少个铃声镜头是多少万倍象素。然后她用力抖抖衣服,让我闻她的CK香水。
我对她专程跑到我家门口来招摇有些不满,于是与语气僵硬地对她说:你来着我就是为了秀手机和香水?
她果然知趣地把手机揣进衣兜,然后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都启动了她还摇下窗对我说:我这几天在网上泡一了个美眉,今天去向人家纯清少女澄清我也是女性的事实。走了,拜!
看着这个妖媚得根本不像16岁小女孩的“女性”优雅地坐在出租车里渐渐远去,我毅然决定放弃了出去买一大堆化妆品的念头。因为我真的觉得平时那个吊高高的马尾辫,穿得很旧的耐克鞋和肥大校服的维伊更清爽可爱。
回到家里我开始吵着问爸爸妈妈要手机。可是妈妈又开始对我实行狂轰滥炸:小孩子可不能用手机的,脑袋会被辐射怀的!
就是就是,而且你又没有什么业务要联系。像爸爸妈妈都是有客户要联络的!爸爸也语重心长地拍拍我的大腿。
妈妈不是给你买了IC卡的嘛!走到哪里都用电话啊是不是?而且现在的公用电话比手机都要便宜呢!妈妈说。
嗯!最重要的是啊,等你上课以后,会分心的!你看那些坏小孩,整天上课互相地发短信,学习成绩掉得可快了!旧我们单位那老马的儿子……爸爸说。
好了爸爸妈妈!不要一人一句像唱二人转一样,到底给不给买啊!不买就说不买嘛!我感觉脑袋正在加速膨胀,好像随时都要炸开。
不是不给你买,而是现在的手机淘汰得太快了。你前面买了它后面就有新款。像爸爸这个吧,当时两千多呢!可是……
我只好知趣地不再坚持下去,回到我的房间关上门,留它们在客厅里面对面比赛着“语重心长”。
一个人默默整理房间的时候,地上散开来的练习册很轻松地就堆了一大堆。
以前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都正在奋笔疾书地做题吧!把头深深埋进高高的练习册堆里,就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我想起那最后的几天,因为没有多于的地方了,大家就把练习册都堆在窗台上,很轻松地就堆成了高高的奇形怪状的“山丘”,只吝啬地留给阳光一个小角落,它自然不高兴,于是很不情愿地斜射进教室,稀稀疏疏的。
可是现在,我又不由自主地怀念起那个堆满了练习册的窗台,还有那天很少很少的阳光。以及初三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中许多真诚的笑和浅明的眸子。
现在,不知大家都正在哪里狂欢呢!
小仙在QQ上告诉我,她想写一部小说。因为身边的事情太多太多,也太不一样了,有一种亲临偶像剧拍摄现场的感觉。我说好啊!写完了亲笔签名送我一本,大家都那么熟了。小仙的兔子头很快又一跳一跳闪啊闪啊的了,她说新新啊,我们一起参加“新概念”吧!我没有马上回复她,手指在键盘上一直不停地打转。最后我说,我选不上的。去年投了稿子,满怀希望地期待了三个月,可是却连稿子加N张一寸照片石沉大海了。呵呵,我先去照的证明相,立等可取加了十元钱;买了好多本杂志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剪下报名表;有机的时候还是挂号信呢!
小仙说:所以放弃了?嘁,才一次,算什么!我们还年轻。应该为自己的梦想打拼啊!
我看着屏幕,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猛烈地上涌。人的确应该为自己的梦想打拼!
嗯!那好啊!就再来几次!敲这行字的时候,突然感觉手指有跳舞一样的轻盈。
其实告诉你啊,我也投过了三届都没有被取上呢!不过没有什么,我们就是脸皮厚,再来呗!我想像这时候对面的小仙,一定是带着很自信的微笑来打这行文字的吧!那个为梦想一直默默承受一切的很努力很上进的小女孩。
维伊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把大家都召集在好乐迪。我和小仙以奔赴火灾现场的速度去了“小包216”,因为维伊说有重大事件。
推门而入,迎上来的是桔桔的怀抱,她一手揽小仙,一手揽着我,好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一样。
送你们的。桔桔从她大大的玫瑰红旅行箱里拿出两个很袖珍的铜制建筑模型,说以后我一定设计一个更漂亮的房子,然后咱们四个搬进去住!
维伊点了好多歌,现实蔡依林,然后是周杰伦,再是S.H.E,一直点到40首不可以再点了。然后她拿着麦克风,坐再屏幕前面一首接一首不间断地一直唱一直唱。
桔桔坐在她大大的旅行箱上,抽她的薄荷味女士香烟。
我和小仙则倚在沙发上,小仙把头靠在我肩上,狠狠地瞪着维伊轻轻地唱“是谁抢走我的麦克风”。
后来一个很帅的服务生送来两瓶喜力,桔桔很优雅地在托盘上放了一张人民币,然后她说,来,让我们在这里举行童年告别仪式。
每个人的杯子里都是那种马尿一样颜色的液体,让人平白无故地感觉不舒服。
小仙怯生生地对我说这东西能喝吗?还20元一瓶那么贵,然后还是在里面加了半杯雪碧。
维伊又开始很光荣地向大家宣布:她昨天去扎了耳洞。然而我看她耳朵上那亮晶晶的东西,却怎么也不觉得美丽。
小仙拿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了。然后我夺过她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摔就拉着她冲了出去。
跑了很远我们停了下来。小仙说你怎么了?新新我们回去吧,她们要生气的。
我眼睛突然湿了一大片:小仙,你真的想告别童年,然后和她们一样抽烟喝酒打耳洞喷香水穿木屐发短信交男友妈?你想从此不过单纯平静的小日子学着她们那样故作苍老吗?
小仙狠狠地摇头,摇到头发都一根根脱离皮筋散开了。
那么还好,我们是逃出来了。我对着她安详地笑,然后在一样下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地回家。
新新,你说,我们四人的友情是不是就此断掉?小仙的声音突然充满了恐惧和哀伤。
也许是吧!不过她们,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两个小女孩了,她们已经不是我们的维伊和桔桔。
今天以后她们是大人,我们是小孩界限如此分明。
失去了维伊和桔桔,这两个曾经陪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打篮球一起做实验的女孩,我心里竟没有如想像中那般失落。我用妈妈的手机发短信给维伊,我说随时欢迎那个很爱笑的维伊和那个很容易被感动的桔桔回来。可是整整一天手机都没有再街道新的短消息。于是,我就这样放弃了这段曾经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友情。
几天都没有动笔,突然心虚了起来。初三长时间地做题已经或多或少把我变成了一个“做题机器”,可是小仙有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即使是做题机器,也要当一个快乐的做题机器。于是我就爱上了做题,因为大人们都说,这是上进的表现,是勤奋的表现。
于是没有题做的日子我也会莫明其妙地忧虑,还好我精心剪下的“新概念”报名表在支撑着我不安分的新。
我用很甜的嗓音告诉身边的朋友,还有父母及爷爷奶奶:我这个冬天要去上海参加“新概念”的复赛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要我带回来吗?然后还煞有介事地把谁谁谁要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记到 漂亮的记事本上。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也是到处宣告到处问的,可是最终我没能去成。她们都善意地微笑,原谅了我的失信。可是我想总会有一天,我会带回他们想要的东西,让他们都露出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容。因为我始终都会记得那个为梦想一直默默承受一切的很努力很上进的小女孩对我说:我们还年轻。应该为自己的梦想打拼啊!所以我会一直拉着她,在硕大明亮的太阳底下走啊走,呼叫着奔向同样灿烂明亮的未来!
今天,我坐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微微抬头看向天空,突然就在想:中考之后的这段日子,我忽然失去,忽然收获。一切发生得有些令人措手不及。
我想我们都是一些前程似锦可现在却感觉前途渺茫的小孩。面对分岔路口的时候,那些曾经和我互相依偎着取暖的朋友们选择了不再陪我走下去,然后她们头也不回地朝自己认为正确的路飞驰而去。不过我很庆幸还有人跟我再一起,我不那么孤单。她一直再我身边,让我不至于一个人站在原地孤独地老去。
很浓的云再天上静静注视着我们成长。成长是一次痛的经历,还好有希望带着我们走,穿过这一片迷茫,我看见阳光始终再那里,静静地不分彼此地照耀……